第九百二十节 从此朕既国家(2)(1/2)
元王子嗣们,当然没有任何其他道路可走。
当然了,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
哭庙于太上皇之前。
无论如何,天子事后都要具太牢以告列祖列宗。
包括,但不限于太庙、高庙和太宗庙以及仁宗庙,甚至于惠庙那边也走一个过场。
这样一来,祖宗的灵魂将从九泉归来,他们的意志将通过龟甲具现。
虽然大家都知道,结果必然是当今天子完美的得到了‘先帝们’的宽恕。
然而,压力却已经转给了皇室。
刘氏天子,向来最要脸皮,最讲颜面。
当年太宗时,民间有民谣歌曰:一尺布,尚能缝,兄弟两人,不相容。
太宗皇帝闻之,立刻封淮南厉王三子为王。
以此证明,他完全绝对没有故意害自己的亲弟弟。
更不是要贪图淮南国的土地!
而今上,自证受命于天,又在宣室殿上方,悬牌匾曰:四海穷困,天禄永终。
他自然是一个比太宗还要要面子的人。
只要要面子,事情就好办了。
多则三五年,少则一年半载。
他们之中,必然会诞生至少一位诸侯王,甚至还可能出现两三个!
这是刘氏的惯性。
不会因为时间和世界的变化而改变。
当然了,他们也深知,自己这么干,其实是将朝野上下,尤其是丞相周亚夫,御史大夫晁错以及太常、少府、东宫,统统得罪的干干净净。
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代,肯定会视自己这些人为仇寇。
但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若能王一国,续元王宗庙香火,使子孙后代能安享富贵。
他们要恨就恨吧!
难不成,他们还敢杀人不成?
最多以后子孙后代,在这些人面前,没有什么好脸色和好果子吃。
但那又如何?
现在的情况和形势就是天子至高无上,拥有远迈一切的威权。
朝野上下,全部加起来,也不够当今天子一个指头来摁死的。
只要抱上天子大腿,学习复阳候陈嘉跟宋子侯许九,谁又能动的了大家伙?
因此,这些元王子嗣,表面上看上去都是诚惶诚恐,但实则淡定无比。
在他们之后,负责守卫太庙的郎官、武士以及庙祝官和祝祀官,也全部都如元王子嗣一般,坦露上衣,集体跪倒刘彻御驾之前,口称:“臣等无能,致使太庙受扰,祖宗神灵不得其静,愿伏法受死,伏请陛下恩准!”
对这些人而言,他们现在能死,都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只要不牵连自己的家人,就已经是皇恩浩荡,天子慈悲了。
岂能再奢求更多?
刘彻端坐在驷车之上,看着这些人。
太庙上下,连官员带士兵以及各种杂役人员,拢共有三百多人。
这些人,都有着自己的家人和妻小。
他们若是死在这样的变故里,刘彻很清楚,他们的子孙和妻小,将会是个什么下场。
首先,父母将无人奉老(假如是独子家庭的话),其次幼子孺儿,将会失孤(他们的妻子百分百会改嫁)。
刘彻于是站起身来,看着他们,说道:“朕受命于天,天命朕牧狩天下,卿等皆有罪,朕亦然,百官之非,天下治乱,在朕一人而已!朕已削发代罪,以朕亲躬,而赎群臣之罪!尔等,亦在其列,皆赦!”
刘彻赦免他们不仅仅是出于怜悯、同情等方向,更是出于维护朝野局面的考虑。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倘若太庙武士和官员统统要治罪。
那么,始作俑者的御史大夫晁错要不要治罪?
答案是肯定的。
哪怕刘彻不愿意,那些晁错的仇人和政敌,也会拿着这个当借口,天天说年年说。
即使刘彻能坚持住,晁错也未必能坚持住。
当年,郅候薄昭,就是被大臣们天天在自己家门外唱哀歌唱的不得不自杀谢罪的。
学习当年故智,对官僚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另外,因为元王子孙们是从内史衙门的缺口进的太庙。
现任内史田叔和颜异等刘彻心腹,统统要下狱走一趟。
即使能出来,那也要自绝于天下,终生不能出仕。
所以,这既是刘彻的同情与怜悯,也是对朝局把控的必然,更是收买人心的举动。
“丞相!”刘彻下令:“御史大夫!”
“臣等在!”周亚夫与晁错立刻出列恭拜。
“太常!”刘彻又说道。
“臣在!”窦彭祖也出列拜道。
“卿等将朕之发,奉于太庙太上皇衣冠之前,待朕谢罪!”刘彻说道。
“诺!”
于是,周亚夫带着晁错和窦彭祖,恭敬的从王道那里接过那缕被呈在一个盒子里的头发,然后,恭身三拜。
而那些原本以为必死的奉祀官、祝祀官以及武士士兵和官吏,看到这个场景,顿时就哭成了一片。
甚至有人爬着爬到刘彻的御驾之前,哭着说道:“臣等有罪,合该当死,陛下万乘之尊,天命之子,何等尊贵?何以如此?主辱臣死,自古皆然,臣等岂敢以微末卑鄙之身,令陛下蒙羞,勿为也!”
说着就要拔剑自刎。
好在,被左右卫士立刻抢夺走了武器,制服在地。
刘彻看着他们的容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视死如归的神色。
刘彻知道,他们没有在演戏。
这是事实!
所谓,,负心从来士大夫!
尤其是这些给汉室宗庙守灵的武士官员的忠诚和血气,从来都是铁骨铮铮。
当年,诸侯大臣共诛诸吕。
杀的长安血流成河,最终将诸吕全部剪除,于是迎来代王。
代王车驾入长安,进抵司马门。
当时,已经是诸吕都被消灭干净的时候了。
但是,当代王车驾来到司马门下时,十位武士持着长戟拦在车驾之前,大声喊道:天子在也,足下何来?
直到太尉周勃出面,才将他们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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