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生活的歌声(1/2)
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母亲是毫无争议的核心,是那棵为所有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我们这些子女,还有众多晚辈,如同围绕大树生长的藤蔓与枝叶,在她的庇护下生活。在这众多晚辈中,大姐的大女婿汪兴隆,对母亲的那份深厚感情也很突出。
汪兴隆身材中等,为人诚恳热情,平日里只要一得空,便马不停蹄地往母亲家里赶。一进家门,他那爽朗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姥姥,我来看您啦!”随后,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坐到母亲身旁,陪着她唠唠家常。从邻里间的趣事,到外面世界的新鲜见闻,他都讲得绘声绘色,母亲总是听得津津有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不时插话评论几句。讲完了闲话,他也不闲着,挽起袖子就帮着干家里的粗活,搬重物、修理家具,样样都不在话下。母亲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总是满含欣慰地说:“兴隆这孩子,比亲儿子还亲呢。”
那时候,母亲家院子里对着房门有棵柳树。春天,嫩绿的柳芽探出脑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夏天,繁茂的枝叶如同撑开的绿伞,投下一片清凉的绿荫。在春风夏雨的悉心滋养下,柳树的个头噌噌地往上蹿,一年比一年高。可令人揪心的是,柳树生机勃勃、蓬勃生长之时,母亲的身体却如同逐渐失去水分的花朵,慢慢枯萎、垮了下来。
母亲被诊断出肺心病后,生活瞬间被阴霾笼罩。每年一到换季,病情就容易加重,必须得打吊针维持。曾经那个操持家务、风风火火的母亲,如今只能虚弱地坐在炕头,行动也变得迟缓起来。但她骨子里的倔强和要强从未改变,即便被病痛无情折磨,她也总是咬着牙,从不喊一声苦,默默承受着一切。汪兴隆得知母亲患病后,心急如焚,来得更加频繁了。他四处打听治疗肺心病的偏方,还常常陪着母亲去医院复查,跑前跑后地挂号、缴费、取药,毫无怨言。
后来,汪兴隆因为生计所迫,不得不去关里经商。临行前,他专门来到母亲家,拉着母亲的手,满脸愧疚地说:“姥姥,我这一去,就不能常来看您了,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啥事儿就给我来信。”母亲强忍着不舍,微笑着点头:“孩子,放心去吧,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我。”尽管远在他乡,汪兴隆的心却始终牵挂着母亲。每次回来,他总是大包小包地给母亲带各种稀罕玩意儿,有当地的特产,还有滋补身体的药材。一进家门,连行李都顾不上放,就先快步走到母亲面前,那关切的眼神中满是思念与担忧,任谁看了都会为之动容。
母亲去世的前几年,一系列怪异的事情接连发生,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控,不断预示着什么。有一回,母亲只是想下地在屋里活动活动筋骨,刚起身没走两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倒去,竟一头栽到了桌子旁边。全家人听到声响赶来时,都吓得脸色苍白,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可奇迹般的是,母亲只是稍微蹭破了点皮,她自己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起身来,一脸镇定地说:“没事儿,就是脚下打了个滑,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还有一次,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母亲像往常一样去西房山附近看看晾晒的东西。谁也没想到,她走着走着,毫无征兆地就摔了个前趴子。母亲挣扎着爬起来,膝盖和手掌擦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我们知道后心疼不已,汪兴隆得知消息,更是心急如焚,立刻跑去镇上的药房,精心挑选了跌打损伤的药,马不停蹄地赶来给母亲送来。他仔细地帮母亲清理伤口、涂抹药膏,还耐心地叮嘱母亲:“姥姥,您以后走路可得慢点,千万小心。”母亲看着他关切的模样,眼中满是感动。
更让人心里直发毛、脊背发凉的事儿还在后头。母亲平日里摆放花盆的架子,稳稳当当放置了多年,却在那段时间平白无故地连续翻了两次。第一次翻倒时,“哗啦”一声巨响,花盆摔碎在地,泥土溅得到处都是,母亲被吓得不轻。第二次翻倒时,巧的是她三女儿正好来串门。三女儿和母亲站在一旁,看着地上凌乱的花盆碎片,面面相觑,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感觉涌上心头。三女儿忍不住说道:“妈,这事儿也太邪乎了,怎么好端端的架子就翻了呢?”母亲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些接连发生的怪事,就像一片片沉甸甸的乌云,慢慢地在我们心头聚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回想1992年的那个夏天,发生了一件至今回想起来都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那天午后,家里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平静。母亲坐在炕头,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衣物。突然,“啪”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放在桌子中央的一只空玻璃杯,毫无缘由地炸裂开来,碎玻璃像子弹一般向四周飞溅。母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针线也掉落在地。与此同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房间里原本飞来飞去的苍蝇,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飞着飞着,就一个个发出尖锐而怪异的“嗡嗡”声,那声音不像是平常的飞行振翅声,倒更像是绝望的嚎叫。紧接着,它们纷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倒在炕上,拼命挣扎扭动着身体,不一会儿,肚子就离奇地破裂,一命呜呼。这场景,就像电影里那些令人胆寒的诡异情节,仿佛真有一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冷酷杀手,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冷冷地注视着我们,掌控着一切。
三妹夫是个老师,在教育岗位上默默耕耘多年。他从万丰中学调回到自己的出生地的一所学校任职。三妹夫觉得回到家乡任教,能为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贡献力量,内心还是充满热忱。
三妹子在万丰供销社已经干了十多年,每日在货架与顾客之间忙碌,虽说这份工作又累又挣不了太多钱,可她习惯了那种充实感。起初,她本不想挪窝儿,在万丰的生活虽说平淡,却也安稳。可供销社近年来经营状况愈发糟糕,半死不活的,明眼人都能看出黄摊儿是迟早的事儿。无奈之下,她只能随三妹夫去到那边。他们在这儿租了一间民房,简单地安置了几件家具,暂时安下身来。三妹子的女儿萌萌正在上小学,也不得不跟着办理了转学手续,来到新的学校,面对陌生的老师和同学,萌萌小小的心里满是不安。
这边只是一个村,乡下的夜,来得特别早。吃过晚饭,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偶尔听到几声犬吠。乡下人睡觉也早,才八点多钟,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就纷纷钻进被窝。三妹子一家三口也上了炕,不大一会儿,萌萌和三妹夫就响起了鼾声。萌萌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被窝里,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想必是在做着美好的梦。三妹夫则平躺着,呼吸均匀,一天的工作疲惫在睡梦中渐渐消散。
可三妹子却没有一丝困意,她侧身躺着,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顶,思绪飘远。她还在想着以后的日子,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如今一下子闲下来,浑身都不得劲儿。她心里盘算着找点儿活儿干,可这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能找到合适的营生呢?想到这儿,三妹子轻轻叹了口气,心里满是焦虑。
三妹子翻来覆去地烙了一会儿“饼”,还是毫无睡意,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她估摸着是晚饭时吃的凉菜不太新鲜,便想起来去趟厕所。她轻轻地下了炕,动作极轻,生怕惊醒了身旁熟睡的丈夫和女儿。她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下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刚走到外屋,三妹子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动东西。三妹子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一惊,停住了脚步,大气都不敢出,竖起耳朵细听。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加清晰,三妹子确定,家里进贼了!她的心跳陡然加快,砰砰砰地撞击着胸腔,仿佛要冲破胸膛跳出来。
三妹子的脑子飞速地转着,她下意识地想喊丈夫,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害怕贼被惊动后会狗急跳墙,伤害到丈夫和女儿。她又想冲出去抓住贼,可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她的手紧紧地抓住衣角,手心全是汗水。她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外屋的灯突然碰亮了,一个黑影正拿着她家的电锅,准备往外走。三妹子和贼正好打了个照面,贼戴着一个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贼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和三妹子对视了一秒钟,随后转身就往窗户那边跑。三妹子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抓贼啊!”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颤抖,然后就追了过去。贼慌乱中把电锅扔到一边,“哐当”一声,电锅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贼从窗户跳了出去,动作十分敏捷。三妹子追到窗户边,看到贼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疯狂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三妹夫被三妹子的喊声惊醒了,他睡眼惺忪,迷迷糊糊中听到妻子惊恐的叫声,瞬间清醒过来。他赶紧穿上衣服,鞋子都顾不上穿好,就跑了出来。看到三妹子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样子,头发也有些凌乱,他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三妹子哆哆嗦嗦地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说话间,声音还带着哭腔。三妹夫听了,气得脸都红了,直跺脚:“这个挨千刀的,竟敢偷到咱们家来了!”说着,就要出去追贼。三妹子忙拉住他:“别追了,都跑远了,追也追不上了。”三妹夫这才作罢,无奈地看着窗外的黑暗,拳头握得紧紧的。
萌萌也被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爸爸妈妈都在外屋,一脸紧张的样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三妹子忙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儿,宝贝儿,别怕,贼已经跑了。”萌萌抽抽搭搭地说:“妈妈,我害怕。”她的小身子在三妹子怀里不停地颤抖,双手紧紧地抱住三妹子的脖子。三妹子说:“不怕,有爸爸妈妈在呢。”三妹夫走过来,摸了摸萌萌的头,说:“好了,萌萌,别哭了,快回屋睡觉吧。”萌萌点了点头,三妹子把她抱回屋里,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轻声哼唱着摇篮曲,哄着她又睡下了。
三妹夫和三妹子回到外屋,看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地上扔着各种杂物,柜子的门也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一片狼藉。三妹夫说:“明天我去买个锁,把窗户都锁上,再养条狗,看哪个贼还敢来。”三妹子说:“行,明天就去办。”两人收拾了一会儿,把东西归位,也回屋躺下了。这一夜,三妹子再也没有睡着,她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和贼对视的画面,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她不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未来还会遇到什么事情。
三妹一家搬到这个村子后,三妹很快发现了新的生机。村里的初中有不少学生需要住宿,一些村民瞅准商机,办起了寄宿点,接纳这些学生,挣些补贴家用的钱。三妹本就热情好客,为人实在,她动起了心思,也把自家的空房间收拾出来,打算招几个学生。
三妹子把寄宿点布置得温馨又干净,还在吃的方面下足了功夫。每天变着花样给学生做饭,早餐有热乎的豆浆油条、鸡蛋饼;午餐和晚餐荤素搭配,红烧肉、糖醋排骨、清炒时蔬,都是孩子们爱吃的。学生们在这儿吃得饱、睡得香,学习劲头都更足了。一传十、十传百,三妹子家的寄宿点名声越来越响,学生们都乐意往她家跑,没几个月,房间就住满了。
三妹子忙并快乐着,可她的生意太红火,让村里另一家寄宿点的老板李二嫂心里很不是滋味。李二嫂家条件一般,饭菜也做得马马虎虎,之前靠着村里寄宿点少,还能勉强维持,如今三妹子一来,学生都被吸引走了,她的生意冷冷清清,收入锐减。李二嫂越想越气,嫉妒心在心底疯狂蔓延。
这天中午,趁着三妹子出去买菜,李二嫂带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亲戚,气势汹汹地来到三妹子家。她二话不说,径直走进学生的房间,开始动手搬行李。学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纷纷围过来询问。李二嫂扯着嗓子喊道:“都别拦我,共同富裕懂不懂?有钱大家挣,凭啥都住她家!都跟我走,去我那儿住,价格一样实惠!”学生们面面相觑,有的小声抗议,可李二嫂根本不管不顾,继续蛮横地搬着行李。
就在这时,三妹子买菜回来了。看到家里一片混乱,李二嫂还在搬学生行李,她又气又急,冲过去质问道:“李二嫂,你这是干啥?咋能随便进我家搬东西!”李二嫂把手里的行李一扔,双手叉腰,恶狠狠地说:“三妹子,你别太过分!这村里又不是你一家能开寄宿点,你把学生都抢走了,我喝西北风啊?今天我就把人带走,这钱也得分我一份!”三妹子又气又无奈,她知道李二嫂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泼妇,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惹不起她。要是和她硬刚,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乱子,到时候自己有理也说不清。
三妹子强忍着泪水,深吸一口气,说:“行,李二嫂,你想带谁走就带谁走吧,我不拦你。”李二嫂见三妹子服软了,得意洋洋地带着几个学生和他们的行李走了。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三妹子心里一阵酸涩,可她知道,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三妹子没有因此消沉,她决定把剩下的学生照顾得更好,用真心留住他们。那些被李二嫂强行带走的学生,在李二嫂家待了没几天,就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原来,李二嫂家的条件实在太差,饭菜难以下咽,住宿环境也不好,学生们根本受不了。他们想念三妹子家的温暖,想念三妹子做的可口饭菜。
三妹子看着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学生们,眼眶湿润了。她知道,只要自己坚持做好自己,就不怕被别人抢走生意。从那以后,三妹子家的寄宿点依旧红红火火,而李二嫂,看着又跑回去的学生,只能干瞪眼,却再也没敢来闹事。
在那个寄宿制学校逐渐式微,初中班级一个接一个取消的年代,村子里的生计也跟着悄然生变。三妹子瞅见邻村有人靠卖冰棍雪糕赚了钱,心一横,也把多年攒下的积蓄拿出来,买了个崭新的冰柜,加入了卖冰棍的行列。
起初,一切都顺风顺水。每天清晨,三妹子哼着小曲儿打开冰柜,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冰棍雪糕,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村子里的孩子们一放学,就像小麻雀似的围在她的摊子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挑着自己心仪的冰棍雪糕,那清脆的笑声和吵闹声,成了三妹子最爱的“交响乐”。
可没过多久,村子里又陆陆续续多了几个卖冰棍雪糕的摊子,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热闹又拥挤。这些卖冰棍的,有的是像三妹子一样的家庭主妇,想挣点贴补家用的小钱;有的则是刚辍学的年轻人,想趁着夏天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大家各显神通,有的把冰棍雪糕的价格压得极低,有的则推出了买一送一的优惠活动,竞争愈发激烈起来。
村子东头开小卖店的老李头可不乐意了。他的小卖店开了好多年,一直被税务催促上税,靠着卖些日用品和零食维持生计。可自从这些单独卖冰棍雪糕的人出现后,他店里冰棍雪糕的销量锐减,利润也跟着大幅下滑。老李头心里越想越气,觉得这些人抢了他的饭碗,还不用交税,实在不公平。
于是,老李头决定去找税务人员说道说道。那天,他特意挑了个好天气,穿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带着家里的好酒和土特产,来到了税务所。见到税务人员小张,老李头满脸堆笑,把东西往桌上一放,便开始大倒苦水:“张老弟,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你看看现在村子里这些卖冰棍的,一个个都不上税,这生意都被他们抢光了。我这小店可是一直都规规矩矩上税的,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可就没法活了。”
小张听了,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老李啊,你说的情况我也知道,可这收税也得有个章程啊。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提出来了,我肯定会想办法解决。这样吧,只要那些单独卖冰棍的都上税,你这小店的税,一分都不会少收你的。”
老李头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连忙道谢:“那就太感谢张老弟了!您要是有时间,一定要到我店里坐坐,我请您好好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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