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2/2）
要真完全不会被影响，现在就不会有人坐在沙发上对他阴阳怪气。
颜慕和江知火两人之间的状况，与今日冯致所作所为完全不同，前者是真真正正的意外。
谁能想到一个Alpha大白天走在路上碰了下手居然特么要分化成Omega？还当场就迎来发.情期？！
颜慕也全然无法想象，平日里对任何Omega信息素都没有影响的他，居然会因为江知火的信息素而引起易感期。
江知火自己认栽并快速适应，颜慕也主动负责，充当没有感情的抑制剂，两人早就达成共识，先熬过彻底分化之前这段时间，其他之后再说。
冯致则是故意的，恶意诱导Omega发.情期，恶意标记，对无辜Omega身体造成极大伤害，还用卑鄙手段让他们只能将这件事往肚子咽，简直特么的豺狼成性，丧尽天良。
夏夜寂静。
江知火在床上躺了大半宿，愣是没睡着。
颜慕侧躺在另外半边床，两人各占半壁江山，没有一星半点的接触。
——起码每回睡着前都是这样。
至于睡着后……脑子根本管不到身子，对信息素的渴望是本能的，江知火几乎每个早晨都是在颜慕怀里醒来。
一次两次觉得尴尬，但江知火没脸没皮，天下无敌，四次五次后，就习惯了，颜学神身材好，怀里躺着也很舒服，有时候还能好心情的和颜慕说声“早上好”。
往常江知火的睡眠质量都很好，补课之后更是沾床就睡。
可今晚怎么也睡不着。
想想也是，知道那种事，能睡着才怪。
鬼知道冯致什么时候还想对谁下手？
身后颜慕倒看起来睡得挺香。
手臂压酸了。
为了不吵醒颜慕，江知火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
床的另一侧，颜慕也正好翻了过来。
两人骤然对上视线。
江知火：“你也没睡？”
“嗯。”颜慕如实回答，“睡不着。”
睡不着的时候聊聊天最好，即使知道颜慕惜字如金，江知火还是问：“……要不，聊会天？”
颜慕拒绝得十分干脆：“不了。”
说着就要再转回去。
既然都没睡着，就没有所谓吵醒不标准，江知火伸手想要拉住颜慕，谁知，刚一碰到皮肤，颜慕却猛的收回手，反应极大。
江知火：“！”
不小心碰到小臂淤血的地方！
江知火连忙道：“抱歉抱歉，太黑了没看到，还疼吗，我帮你看看？”
“没事。”颜慕语气淡淡，不欲多说，只道，“睡觉。”
江知火没听颜慕的，直截了当指出：“朋友，我不瞎，今晚你一直只用一只手，这还没事？”
语毕，他坐起什，打开床头台灯，避开红痕处将颜慕的手往眼前拉。
——不止是小臂，右手整个掌心都布满令人心惊肉跳的红色，活像将手掌放进刚烧开的热水之中涮过一遍。
江知火惊了：“卧槽？！这里也有？！你这到底怎么弄的？！”
颜慕抽出手，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看他，说的话和手上红痕没有丝毫关系：“江知火，你为什么要叫Shin？”
“这两件事有关系？”江知火，“而且刚刚我已经解释过，Shine太土，去掉一个字母而已。”
颜慕用淡然的语气戳穿他：“和你一样，我也不想说。”
“……”江知火沉默，片刻后反问道，“我告诉你，你就会说么？”
颜慕静静看着江知火，没回答。
“算了。”江知火重新关上灯。
脑抽了，颜慕不管说不说，他都帮不上忙，也无法改变现状，犯不着一直逼问。
江知火换了个姿势，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淅索动静，颜慕也重新躺好。
两个人背对背。
房间里很静，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在这种寂静之下异常清晰。
半晌，江知火还是没忍住，问道：“很疼么？”
“还好。”颜慕说。
好个屁。江知火心说，碰了一下反应就那么大，就叫还好？！
“真没事？”江知火问。
“过几天就能好。”颜慕说。
“几天？”江知火又问。
耳后很轻的叹了口气，颜慕不想再继续话题，道：“睡吧。”
“哦。”江知火没再说话。
他闭上眼。
刚刚本也不该开口。
颜慕不想说，没必要非往下问，互不干涉，早就说好的。
只是，他总会想起一个人来。
和他一样年纪的男孩，只比他大了两个月，常年只能呆在房间中，因此皮肤很白。
他说他不能被碰，会很疼。
江知火不想让那人疼。
所以认识那么久，直到离开，他也从未触碰过他一次。
*
与此同时，另一处居民小区，某个房间之中。
窗帘紧闭，没有开灯。
冯致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惨白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嘴角泛起诡异笑容。
他从云盘中下载自动上传的视频，点开，不断循环，细细品味。
——第一次，第二次，第无数次。
镜片反射出屏幕中正在播放的内容。
手足无措的Omega，神志不清的Omega，眼神涣散的Omega……
他的笑容越来越深，身体，属于Alpha的躁动愈发兴奋。
太美了，太美了，太美了！！
这个样子的Omega实在太美了！！！
冯致，生活在艺术世家，从小到大，父母都在教他寻找“美”，寻找“艺术”，他做得很好，也很成功，他被养得温润儒雅，也有极为远见的审美，可是太无聊了，不论是世界各地参加展览，还是获得多少奖章荣誉，亦或是年纪轻轻就被特聘为教授，他都觉得，这一切过于简单，过于顺遂，过于平平无奇。
原以为人生会一直这样平淡和无趣，直到那天——
某个第一次迎来发.情期的Omega敲开他的办公室。
哪怕在大学里，有那么多人，冯致也是学生最喜欢的教授，遇事第一反应，想到的是找冯教授。
Omega向冯致求助。
他的发情期来得过于晚了，他又是男孩子，神经大条，以至于他疏忽于这件事，没有做任何准备。
他想询问冯主任应该怎么办。冯主任总会给所有人最温切的关怀，甚至比辅导员还要关心他们。
可冯致看到Omega，却呆在原处，久久没有半点反应。
他知道，他知道的，他要找的东西，终于被他找到了——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品！！！
——那是一生都无法忘怀的情景！
柔软漂亮的Omega，在他面前哭泣，毫无防备的露出脆弱洁白的脖颈，将腺体暴露在他眼前，信息素顷刻绽满整间办公室。
浑身上下每一处，每一寸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刹那间变得疯狂。
他终于知道他想要什么！！
——是Omega！
发.情期的Omega，录下他们所有细节，逼他们求他，在他们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烙印，让他们一辈子也忘不掉他，一辈子都留下他的味道。
他的学生，他可爱的Omega，他最美的艺术品，永远、永远都将属于他！
从K大离开之后，冯致来到一中。
他一直在等，等他的Omega们长到十八岁。
太年轻的Omega没有一点滋味。
只有刚成年的Omega最好，年轻漂亮的身体，腺体、身材，全都发.育得恰到好处，他喜欢看他们眼噙泪水的跪趴在他的面前，在挣扎，在祈求，然后，他将在他们最痛苦的时候，解救他们，留下自己的标记。
——他们只是可悲得Omega，美丽，却可怜，而他，身为Alpha的他，是唯一能发现他们的美，唯一能够拯救他们的人！
他永远是最爱他们的老师！
冯致将视频移进其中一个文件夹。
——高三一班，汤安妙。
文件夹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照片。
教室里，走廊上，操场，校门，巷子。
汤安妙，个子不高的女生，喜欢可可爱爱的头饰，在学校自称beta，其实是个Omega，发.情期是每个月十五号。
这是第四个文件夹。
同样的文件夹，还有另外三个。
临城一中，2020届高三，总共有四个Omega。
*
星期一。
江知火起了个大早，故意等到快迟到的点，才慢慢悠悠出发前往学校。
校门口站了一排人。
邱编也在那排人中间，分明是八月盛夏，邱编却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围巾。
有的Omega就是这样，保护腺体到近乎被害妄想的地步，谁都要害他，谁都想碰他，没人过问这件事，反而站得离他更远。
要是站在他身边，会显得自己也很不正常。
冯致用一贯温润的语气对迟到的同学进行教育。
从头至尾，邱编都低着头。
冯致说话时会来回走动，被擦得发亮的皮鞋从远处走来，又离开，再靠近，最后停留在他面前。
邱编浑身一颤，想要往身边靠，找个人遮挡自己，身旁的男生嫌弃的避开他。
江知火就在这时候赶到，一步跨到邱编身前，挤进冯致和邱编中间：“抱歉啊冯主任，我又迟到了！床先动的手，不让我起来。”
冯致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这两天天气太热，都睡不太好吧？”
江知火也对他笑：“我还行，毕竟我什么事都没做嘛。”
冯致眼含深意的同江知火对视。
昨晚的事汤安妙不会说，江知火也同样不会讲出去。
教过那么多学生，他太了解江知火这种性格的男生了，这种中二病热血沸腾的草包，全身都是正义感，妄以为自己能拯救世界，反而最没用，最优柔寡断，他不可能不顾及汤安妙的想法。
要担心的是颜慕才对。
“好了，大家先进去早读吧。”冯致笑了笑，“记得交检讨。”
迟到的男生们快步走进校门。
邱编也脚步飞快，时不时回头，又总在转回来时将围巾再裹一层，低头不语。
刚进教学楼，汤安妙急急忙忙从楼上冲下来，握住邱编的手，眼眶发红：“邱邱！”
邱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将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一言不发。
他们两人有话要讲，江知火没出现在他们面前，从走廊另一边楼梯上了楼。
第一节下课，汤安妙出了一趟教室，回来时走到江知火位置旁，嗫嚅：“那个……知，男神……”
之前的梗还没过去，挺较真，江知火笑道：“怎么了？”
这种叫法实在不好意思，汤安妙耳根微红，说：“邱邱在空教室。”
汤安妙又说：“刚刚我去了四班，学神不在教室，这事他也知道，说一声吧。”
“嗯。”江知火给颜慕发了条消息，与汤安妙前往空教室。
教室之中只有邱编一个人，站在讲台前，目光呆滞的盯着桌面滚落的半根粉笔，许久之后，拿起粉笔，往黑板上用力划，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牙齿发酸的噪响。
太过用力，粉笔断成两截，邱编缓缓蹲下身，隔着围巾，又开始抓挠后颈。
汤安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她急急忙忙拉住邱编，眼睛瞬间通红，“你别抓了，别抓了，不是你的错啊！”
“是吗……”邱编愣愣的，抬起头，看到江知火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对汤安妙说：“还好，还好你被人救了……”
汤安妙拉住他：“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好不好！在这里不就是要商量的吗？”
“商量没用的。”邱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一层一层摘下围巾，后颈处被抠得血肉模糊，隐隐间，还是能看见一道齿痕。
——他被标记了。
——这一辈子，不管日后变成什么样，他都无法摆脱这个人，身上永远会留下这个人的信息素。
邱编声音低沉：“我不要你帮我，叫你过来，只是不想你把这件事说出去。”
汤安妙：“邱邱！”
“你不懂的，安妙，你没被标记，幸好你没有。”邱编说，“可是他录像了，他还把视频给我看，是我，都是我，我发.情，我求他的，那天根本不是我的发.情期，我这么说，会有人信吗？”
汤安妙声音哽咽：“我信啊，我们都会信的！”
邱编摇摇头：“不会的，所有人，只会说这是个贱.人，说我蓄意引诱Alpha，还要抹黑他！我已经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Omega有什么错？！我是男性Omega，你知道我们班那群男生怎么说我的么？！”
“他们说我是个男的，却有子宫腔，却要生孩子，被人*，用一身信息素去勾.引别人，一辈子只能躺在下面，说我恶心说我娘，我愿意吗？我愿意吗？！”
“这个，这个！！”邱编指着血流肉烂的后颈，“要是被人知道了，我怎么办？！我怎么活？！不是我的错？！不会有人信我的！！”
邱编近乎声嘶力竭，汤安妙瞪着双眸，想说话，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邱编又看向江知火：“我不管你想怎么做，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放过我吧，好吗，都放过我吧，求你了！求求你们了！！！”
汤安妙没想到邱编会是这种反应，轻拍他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我们先去医务室吧，休息会，都不会说出去的，不会有事的。”
汤安妙先把情绪不稳的邱编扶了出去，江知火独自一人留在空教室中。
上课铃响，头顶走廊重重响起几声跑步而过的脚步声，重归宁静。
颜慕在这时候走了进来。
江知火没问他为什么不去上课。
江知火：“来多久了？”
颜慕：“刚到。”
确实像刚到，跑过来的，额角还有汗珠。
江知火情绪不大高涨。
冯致的事，为什么从来没被人捅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和邱编同样的想法。
Omega在社会上是被轻视的，发.情期难以启齿，无论发生什么事，所有人怪罪的只是Omega。
即使报警，将这件事捅出来，冯致的视频一公布，没法做人的只会是Omega。
颜慕走到江知火面前：“你想管这件事？”
看到邱编被扶出去的模样，颜慕已经能将教室里进行的对话猜出七八成。
江知火沉默不语。
“可以管。”颜慕拆开手中的文件袋，取出一叠报告，递给江知火。
江知火接过，翻开第一页，一愣：“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朋友。”颜慕说。
江知火：“周六给你K大报告的朋友？”
颜慕：“嗯。”
报告里是冯致近一个月来的活动轨迹。
学校，便利店，公交，地铁，商场，网页浏览记录，消费记录。
有摄像头的地方，有网络的地方，完完整整，一应俱全。
江知火继续往后翻，但除了这些，再没有别的东西。
江知火问：“后面呢？”
颜慕说：“没了。”
江知火看着颜慕，颜慕同样也看向他，窗帘掀起，窗外烈日似是被切碎的斑驳，他们在光影不定的窗边对视。
“算了。”江知火一笑，将文件还给颜慕，“简单粗暴点。”
活动轨迹不仅仅只是去了哪，去做了什么，透露出的是细节，是一个人的性格。
这种报告江知火见过很多次，最后，理应附有一份性格侧写。
既然没有，也无所谓。
——在看完文件之后，他就已经知道应该做什么。
可以管，也可以在不牵涉任何人的情况下管。
江知火想站起身。
此时，发热的感觉再次出现，双腿一软，站不起来。
江知火不想费力自己爬起来，而是伸出手，悬停在半空中，盯着颜慕的眉眼，眉梢微扬：“搭把手呗，颜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