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人祸(1/2)
“收成不好啊。”骑在马上,看着路道两边的麦地,惟功眉头紧皱,感觉心事重重。
此行的目的地和终点是金州卫和金州卫中左所,也就是后世的大连地区,是典型的半岛地形,从辽阳出来,三十里到鞍山驿,再三十里到海州的在城驿,然后就是接近百里地方,抵达盖州,再过两个驿站,抵达复州,再折向东南,是金州,过南关,抵中左所,那里就是后世的旅顺,天然良港。
原本是打算先去宽甸,现实却无比残酷,宁远店广宁店现在一下子被截断了,今年一年最少有二十万以上的损失,明年还得加倍,而辽阳镇现在的雄心勃勃的扩充计划需要大量的银钱……按惟功的计划,是真正练出一支强大的精锐来,额兵最少四万人以上,就以明朝营兵那个稀烂的水平,一年最少也得八十万石粮,一百万以上的豆料,六十万以上的饷银,而惟功的训练水平,装备水平都远在普通营兵之上,一年所需银两,耗费的粮食都是天文数字,所以他要屯田,要赶紧开通海上贸易的通道,复州和金州之行,势在必行,而且必须加快和赶紧。
“是不大好。”在场的几乎没有一个懂得稼穑之事的,张用诚在内的所有人,大家都是在京城长大的,就算有在外地长大也是半大小子就到了京师,然后入顺字行,加入舍人营,要么是流浪乞儿,要么也就是京卫子弟,谁种过地?就算是宋尧愈等老夫子也是一样,他们都有秀才或举人的功名,手不提四两,地里的事谁也没管过,这个时候叫他们说出一二三四五来,根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冷场了一小会儿之后,终于有个清朗的声音答了话,惟功原本没指望有人回答,听到声音,扭头去看,但见一张布满大胡子的国字脸,正在向自己微微笑着。
“好的很。”惟功大喜,面『露』欢颜,笑道:“这一路上,终于有人可以指点我了。”
孙承宗也是欢喜,他现在挂在侍从室的参随处,还没有具体的差事,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这阵子就跑在总务处里头打杂,参随处的人分两块,一部份是正经的辽阳镇的参谋,另一部份是延请来的夫子师爷,由宋尧愈领着,孙承宗这个正经的有功名的人跑去打杂,那些夫子们也瞧他不过眼,这阵子孙大胡子算是两边不讨好,他是新手,总务的人嫌他烦,参随的人又嫌他掉价,这一次看来总算能找到自己的定位了。
在家时,孙承宗可不是那种只读书不管世务的人,经济之道也颇为留意,而且高阳孙家虽然是小康之家,却并不是豪绅大富的巨族,所以耕作之道,读书子弟亦须留意学习,孙承宗在游历边关和在京师学习一段时间后,在家耕读十余年,对稼穑之事,算是通达了。
当下边谈边说,将路途两边的田地收获情形向惟功解说清楚。[]调教大明412
辽阳地属辽中的平原区域,这一块地方,沃野千里,平原多而山地少,但土质和关内的并无太大差异,若是往大兴安岭中南段山地两侧,松花江两侧,辽河的分水岭地区去,不仅水网纵横,而且土地的地质是难得的黑土区域,不仅在中国绝无仅有,整个世界上也不过就只此三块,黑土的肥力惊人,适合麦子,大豆等各类植物生长,可惜的是,这些地方现在多半不在大明的掌握之中,而是在边墙之外。
眼前的土地,其实地力也很不错,主要是辽东平原地方也是地广人稀,人口密度并不算大,象北直隶地方,良田被占的差不多,普通的百姓只有三亩五亩地,或是江南一带,有两亩水田也算好过的中等人家了。
地多却不高产,不仅是旱田低产,就连不少靠近水边的水田也并不高产,整个辽东的出产,也就高于西北,宣大,远远不能和北直河南山东的民田相比,更不必提和湖广江南这样的高产地区去背经了。
至于个中原则,当然也是十分复杂,好在孙承宗下过功夫,说起来毫无滞碍。
“辽东的情形,和内地是绝然不同。”孙承宗对这些事情,侃侃而谈,确实展现出了不俗的一面,连惟功也是感慨,历史名人能成就其一生功业,最少在青年时期已经做出了与常人绝然不同的努力了。
“屯田军人,是官给农具,耕牛,不得擅离,每军给田五十亩,租十五石,以指挥,千、百户为田官。都指挥为总督,岁夏秋二征,以资官军俸粮……这是洪武五年的事。再下来,是洪武三十五年时,规定每军田一分,亦就是五十亩,然后起科纳正粮十二石,余粮十二石。”
惟功打断孙大胡子,问道:“什么是正粮,什么是余粮?”
“正粮就是收储卫仓,听本军支用,相当于每月一石的旗军口粮。余粮十二石上交,用做本卫官兵俸粮。”
惟功皱眉算了算,道:“好重的负担!”
五十亩田,一共交二十四石,一石一百二十斤,近三千斤的田赋,如果是搁后世,也就是二亩地的出产,但在大明辽东,平均每亩也就一石到两石的亩产,军人要将自己当牛做马耕作出来的出产,最少一半交上去。
还不止如此,军人还要免费上交屯草,还有制作军器的任务,遇到班『操』之时还要自己备装备去京师班『操』上值,有时遇到修城墙,修帝陵大工,一去半年一年不得回。
这样的负担实在太重,自宣德之后,逐年递减,但每次递减过后,反而负担更重了。
说到这里,孙承宗也不免摇头:“这里头最要紧的就是一宗,赔纳屯粮。不论荒年灾年,不论土地好坏,一律要按规定征纳粮食,所以自成化之后,屯法日坏,指挥到千户等各级武官大肆侵占屯田,同时又拒不纳粮,而将原应所纳屯粮,分摊到自己名下的军户头上,屯军迫于屯粮,被迫四处逃亡,于是屯法日坏。这还是宣大蓟镇一带的情形,我们辽东军户不准逃亡,管理很严,而屯法也早就败坏,所以军户十分贫苦,尤其是以屯田军人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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