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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秀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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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下这样的人,隔着百步,就能闻着身上的铜臭味道,也敢与曾帅比肩,也敢议论曾军门前途若何……真是荒唐可笑……告辞!”

张广仁冷笑一声,奋步而出。出门的时候顺手一带,把整个厢房震的轰然做响。

他自觉一家性命都是曾志国所救,城内被曾志国救济也还罢了,出城途中,他亲眼看到曾志国来回冲杀,为了百姓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了,在张广仁这样的读书人心中,坐视眼前的东主侮辱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一言不发,就算是能苟活于世,也是辱没祖宗。

只是出门之后,却是茫然四顾,竟是又惶惶不安。

城中难民极多,读书人也不少,寻一口饭吃委实太难,他一家几口现在手中虽然还有几两银子,不过看情形扬州一两年内都不要想回去……不找事来做,一家人就只能等着饿死了。

“唉……”在就要走出丝厂门户的一瞬间,张广仁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眨眼之间,他就已经苦笑着大步而出,出了门户之后,就立刻汇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之内。

……

镇江原本的城市人口大约在二十万左右,明末之时,工商业大为发展,据很多史料记录,江南各地从事手工业和商业的人口已经大为增加,甚至有偏激者认为江南从事纯粹农业生产的不过十之二三,其余皆是从事其余的产业,以当时的情形来看,虽然并不全然准确,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扬州逃民一来,无有亲友在镇江各地的,便只能在镇江就地安置。天气暑热,逃民惊魂未定,也没有分发各地安置的道理。

于是并不大的镇江城内,熙熙攘攘的人流便密集了不少。

在史可法卓有成效的努力下,十几万逃民并没有饿死,也没有出现插草标卖儿女的惨状,不过与原本的镇江百姓相比,在这种大热天气还在街上行走的倒是多半来自扬州。

有光着膀子等着力气活儿的,也有挑担买水寻点零碎钱用的,送柴火的、粜米卖菜的,甚至担粪扫街的,比比皆是。

纵是原本的殷实人家,此时也不能不放下架子,努力寻一口吃食出来。

便是妇人女子,也会在城中寻一个稍微背静点的地方,聚集一处寻一些女佣的工来做,或是登堂入户,卖一些贩来的精巧玩意,赚些差价。除此之外,还有做保姆做奶妈的,林林总总,诸般门路都想了出来,逃户难民,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

张广仁在路过时,看到大队的妇人成群结队的站在一起,大太阳晒着等着雇主,不觉也是心中惨然。

他的内人也在这队中,天天早晨出来,傍晚才回,帮人浆洗衣服,缝缝补补,赚些铜钱,以做贴补。

张家原本虽然不是富户,只是也不必当家娘子出来做这些贱业,张广仁每次见到娘子满手红肿,便是心中惨然。

一想到自己盛气之下辞了好不容易寻得的活计,想到娘子听说自己有事做的时候那欢喜模样,张广仁眼前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再一想儿子小宝小小年纪已经懂事,老子娘都不在,小小人儿自己每天还跑去领粥,回家后等着一家人团聚后同吃,张广仁就觉得有些揪心的疼。

“罢了……”在身上摸索半天之后,张广仁终于摸出几钱散银,顿了顿脚,张广仁下定决心,寻着了一个熟人的的果子铺,召来伙计,买了一些果子蜜饯等物,这些物事小孩子最爱,只是丧乱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买给儿子吃了。

“张年兄好久不曾上门来,今日怎么得闲至此?”

包好了果子等物,张广仁刚要离开,铺子的掌柜王秀楚却寻了过来。扬州人逃难来此后顾不得往日的脸面,王家还有些浮财,拿了出来租了铺头卖些干果杂物,勉强度日。而张广仁说起来与曾志国还有点儿渊源,当日曾得曾志国恩惠,攀谈之时提了起来,于是两人相熟,说来王秀楚是举人,张广仁只是秀才,不过两人中秀才时却是同年,有此同年之谊,又同遇丧乱家国之悲,攀谈时,自然又比旁人说话远远不同。

“唉!”张广仁未语先叹息,将适才与自己东主争吵辞工一事,向着王秀楚一一说了。

“这原不希奇。”王秀楚也冷笑道:“曾军门为人,弟曾经与年兄提起来,以弟看来最是耿介不过,虽然接掌军门之职后有奋然振作之意,然而毕竟年轻,威信不立,手腕不狠,自然斗不过那些龌龊官儿。弟看他刚来镇江时,顾忌犹多,诸事不闻不问。提督镇江后,百般事不管也管了一些,自然大有得罪人处。比如额兵发饷,曾军门一定要自己亲自验看,军械保管,时时抽查,凭是谁也不给脸面,查着贪墨吃空额的,一定弹劾。这一阵过来,城里鸡飞狗跳,诸总兵副将以下,谁不对他不满?还有,府城中的官员很多,发饷发米,原本都是官员发财之道,军门也是经手核查,他虽有尚方宝剑,不过连武夫也不买他账,文官又有几个惧他?几次下令盘库查账,无不敷衍了事,谁来理他!前几日弟去拜会军门,看他面色神情极为疲惫,看来劳心费神不少,唉!”

曾志国自从接任提督之任以后,自认并没有孟浪行事,维持军纪,调动兵马也算顺手,于是开始想真正掌握军队,先前从扬州逃来的几千兵,倒是被他抓在手中,其余诸镇的兵马,不论如何下手,却始终被那些老兵油子们抵触,明末镇将权重,军队已经势力私人武装,曾志国尽管有名义有尚方宝剑,居然是拿这些有实力的镇将没有半点儿办法。

城中文官也是众多,除了史可法支持他,竟是无人理会。往往曾志国因为政务军务求见史可法,而史可法也下令支持,等到了执行之时,下面的官员总是敷衍拖拉,绝不会依命办理,几次下来之后,史可法也是无奈,反而转回头劝曾志国不要操切,先专心抓住扬州镇兵,加以操练巩固,其余的战守大计,诸将的协调与军务的管理核查,竟是让曾志国不要理会了。

至于城中的文官,更是让曾志国休要招惹。

整个镇江,文武官员竟是联起手来,把一个看起来风光无限手握实权的提督总兵困在了中央,满身力气,竟是无处去使。

其中细节,王秀楚有些明白,有些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他也做过史可法的幕僚,对官员之间的猫腻清楚的很,曾志国现在处境不妙,此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唉,军门还是根基不稳,很多事就算是利国利民之举,也是做不得。军门又是年轻,不懂韬光养晦的道理,其实他忍上几年,等威望一立,再来调理,就要顺手的多了。”

张广仁这样的意见不为不对,不过王秀楚却摇头道:“军门私下里说,建奴今年虽然住了手,不过英王大兵未动,仍在湖北,居形胜之地,随时可以攻赣北下皖南,到那时,南北夹攻,顺流而下,与扬州建奴合师,咱们江南仍然不保。不抓紧行事,他怕有不测之祸!”

“唉……”张广仁只得再次摇头了。

建奴就在扬州,只是一江之隔,城中的百姓尚且没有忘记扬州惨祸,而镇江的官儿们已经弹冠相庆了。国家一设军镇,粮食银两流水般的向镇江运来,其中经手自然是大大的肥差,而其余各种差使,也是文臣武将们弄权和弄钱的大好良机。众人只说史阁部威望高,安然过江,建奴骇的不敢过江,而日后如何,竟是无人去想,各人只道建奴与当年金国一般,得了江北已经是异数,难道还妄想江南?

而在有心人的眼中,左梦庚不过是个草包,部下残民害民的本事很高,打仗却是不成,而且左部军心不稳,常常叫着要清君侧,变在肘腋的大变故随时可能再次发生,情形如此严峻,镇江城里除了寥寥无已的官员之外,竟是夜夜笙歌,欢宴不停。

而听说南京城内的秦淮河边,因为多了不少逃难的官绅,竟是热闹更甚于往日,南宋是西湖歌舞不休,明朝却是秦淮金粉依旧,想来倒也是异曲同工之妙。

他看一看王秀楚,有心想问一下王家与曾志国的亲事,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又住了嘴。国事如此严峻,怕是曾志国无心如此吧。

“年兄。”王秀楚反而是先开口笑道:“曾帅那里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他终究是朝野瞩目的名将,倒不必我们忧心。年兄既然丢了事,不如到曾帅那里去投效,没准还有出路。”

张广仁苦笑摇头:“曾帅那里听说天天都有人投效,十个有十个倒是用大棍子打了出来,弟就不去丢这个丑了。”

“不然。”王秀楚断然道:“曾帅只是把那些丑类不看在眼里,他们只当曾帅年幼可欺,一心去寻银子的,什么样的人都敢上门去,曾帅不打他们,难道供养起来?年兄是有功名的人,曾帅那里正缺文墨之士,且去试试,便是不成也断然不会挨军棍的。”

王秀楚说罢微微一笑,张广仁知道他毕竟是与曾志国交谊非常,若不是顾及避嫌,怕是早就去曾志国的幕府效力了。

明末时文人给武将当幕僚也算不稀奇了,国初之时当然是大忌讳,此时却是算不得什么,张广仁不觉意动,当下向着王秀楚笑道:“也罢,弟就去试试,曾帅救命之恩,弟还不曾当面谢过呢。”

“如此最好。”王秀楚哈哈一笑,勉励道:“天下板荡,正投笔从戎效力朝廷之时,我辈读书人岂能只束手空谈?!”

【明天可能就要上架了,照例可能要写感言。不过先在这里废话几句吧。这本书严格来说刚刚展开,南明很难写,政治军事都烂到根子上了。这本书按我的设定来讲,应该会写的很长,所以现在公众的二十万字,只是开头。我给主角开了金手指,过江之前的际遇,应该是一般架空都乐于写的。不过过江之后,我却想写的于众不同一些。主角不是万能的,一个现代年轻人就算有穿越的背景,如何在南明那样诸般皆烂的条件环境下立足,如何改变,如何逆天,这是一个很难写也很好玩的挑战。我给主角先搞了点东西在身上,尚方剑是一条,官位是一条,精锐兵马是一条。不过除了这些,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主角更进一步上位的东西了。底下的路,会比较难走,新书的路,我也觉得会很难走。不过这一次郑重承诺,写这本书我倾入了很多的热情与理想,明末这个时代也是我比较拿手的时代,我会好好写,争取在情节上不闷,走势上合理,结果上皆大欢喜。这会是一件漫长的过程,如果大家对我有信心,相信我的承诺,就请支持我吧。上架之后,每一个订阅和月票,都是您对我的支持,有了这些,作者才能心无旁骛的把质量和数量都搞上去……本人是靠这个来吃饭的,提前谢谢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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