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英烈传（2/2）

在这种憋闷和混乱中，大伙直忙着指挥各部追打府城附近的流寇，连会都没开过。熬到了六月十三，终于来了命令，让他们去卫辉府城开会，准备听玄大人的部署会攻流寇主力。

吕直对玄默很有意见，原本陈新领着武将打得好好的，他这么横插杠子，半天没个统的方略，各路大军都被拖在府城附近，完全被流寇牵制，现在又给不出军粮。而且听说玄默直在等京营的到来，所以到六月十五才开会，所以吕直感觉玄默有些冷落登州强兵，这脾气上来，也打算拖着不去，回信让玄默先给军粮。

陈新本来对玄默肚子气，自己来打河南地盘的流寇，居然也不给客兵足够补给，也不知是保谁的脑袋。现在看吕直如此，自然站在吕直这边，把玄默的军令当废纸样扔在边，于是耿仲明和保定的黄游击也不去，生生把玄默的大会搅黄了。

玄默此时已得知吕直在弹劾自己，马上也上疏弹劾吕直阉人专权，绝不输气势。不过他自己也找台阶下，又把会议推迟到了十日，抢在十六日送来千石粮食，只说是给陈新的。

既然巡抚给了粮食，陈新便就坡下驴，劝说吕直同意后，跟着玄默派来的参随起来去了卫辉府开会。

十七日，各部的主将和监军都去卫辉府去开会，除了陈新这里的吕直，邓玘和左良玉也有监军，是年初派来的，那批总共四个太监，分别到了曹文诏张应昌邓玘和左良玉军中。

陈新和吕直带着耿仲明当日就到达府城，卫辉府城就是汲县县治，万历年间才增修过，城周六里有余，三个大门，城壕宽三丈五尺，算是中等规模的城池。附近驻守有河南标营千余人，马祥麟的千余川军，加上当地守城的河南兵马，显得固若金汤。

城中市面上十分萧条，路边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却基本是目光呆滞。他们很多人都没听过登州镇，认识字的也没有几个，看着陈新的大旗只是呆。

会议地点在卫辉的知府衙门，周围街道被玄默的标营清扫空。已经追上大队的宋闻贤也跟在陈新和吕直身后。几人到照壁外下马，交给亲兵牵走，门口几个站岗的标兵，看着还是挺有精神的。

玄默派来的参随引着几人进入知府衙门，听说玄默正在见京营来的两个总兵官，安排两人在二堂个偏厅等候，吕直听又要等，不满得连茶都不喝。那参随尴尬的退到门边等候。

陈新则乐呵呵的喝茶，跟耿仲明黄游击等人搭话，直等了刻钟，那参随才急急进来道：“陈大人吕老公，玄都爷请二位大人去正厅说话。”

陈新等人刚站起来准备过去，吕直就拍桌子，不阴不阳的道：“咱家突然尿急，请玄都爷稍带。”

他说罢就走到门口，对那呆着的参随道：“领路！”

陈新嘿嘿笑，坐下看那参随领着吕直去茅房，也不知吕直这尿急会多久，搞不好也是刻钟。

宋闻贤凑过来低声笑道：“大人，属下觉着咱大明的事情，人越多越不好办，咱们几次单独打仗都很顺当，和其他营伍凑在起就闹心。”

陈新瞟了眼下的耿仲明和黄游击，也低声回道：“听说川军能打，不知会不会和他们搭伙。”

“属下听说，那邓玘并非石柱土司所属，属下中也并非全是石柱兵，其中颇有人不服他，真正的白杆兵是马祥麟和张凤仪领的。”

“哦，有这事？”陈新不太了解，这次虽然在林县起作战，但他没有见过邓玘，都是塘马往来，洹水作战结束后，邓玘路急急忙忙就南下了，所以了解不多。宋闻贤也是在京师兵部听的小道消息，不过后来邓玘确实是被川兵作乱所杀。

陈新想起浑河血战，淡淡道：“那秦将军我还是佩服的，这次听说他儿子马祥麟也来了，倒要好好的结交下。”

宋闻贤知道陈新是说得漂亮，其实结交这些人都有目的，作为西南地区的强军，又有很大的名声，结交总是没错的。

他轻声问道：“那属下要不要准备些礼物？”

“当然。”陈新点点头，“不过我方才想起样东西，比银票还好。”

宋闻贤正想问，门口又有人来，另外参随领着个将领进来，那将领身材高大，但有只眼睛上包着布，陈新连忙站起，那参随对陈新介绍道：“陈将军，这位是石柱宣抚司来的马祥麟将军。”

参随接着又介绍了陈新，马祥麟在山海关待了两年多，对登州镇已很熟悉，他对登州镇颇为佩服，连忙跟陈新见礼。

宋闻贤正感叹来得巧，又想听陈新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能送，不过他看陈新身上啥都没带，总不会把山文甲给了人家吧。

只见陈新扶起马祥麟，仔细的看了会，那种神色连宋闻贤也不知他是否在演戏，马祥麟也有些奇怪，这个人是第次见，为何感觉他有很多话要说般。

陈新此时想起的是浑河边那支血战不屈的川兵，而这位马祥麟也是其中的员，最后逃出生天，崇祯三年又随军援辽，后来直参加追杀流寇的战斗，直到崇祯十五年死于襄阳，秦良玉家可谓满门忠烈，连马祥麟的老婆此时也在领兵作战。

陈新轻轻叹口气，“原来是浑河血战的马将军，某万万当不起将军拜，浑河血战乃我大明众军之胆，让那建奴也知我中国并非无人，每思及此，本官便为之动容。”

马祥麟这些年也听了不少这样的话，只是淡淡的客气了几句，陈新接着又道：“陈某在此有不情之请，还请马将军见谅。”

“陈大人请说。”

“本官直想出本书，名为《辽东英烈志》，让我大明在辽东之英雄永远流芳于世，其中浑河血战之川军众将却不甚熟悉，是以直未能完成，今日见到将军，陈某情难自已，多年夙愿又涌上心头，所以本官想向马将军请教，除了秦邦屏和周敦吉将军，尚有那些英武之将士，有何壮烈之事迹。”

宋闻贤和马祥麟都微微张着口，宋闻贤绝没想到陈新居然能出这招，马祥麟就更没有想到，会有人愿意为武夫著书立说，即便这人也是个武夫，那些浑河边倒下的战友亲属个个出现在眼前，他想起这些人的事迹能够变成书籍流传下去，心中莫名的开始激动。

宋闻贤看到马祥麟的眼睛有些红，轻轻摇摇头，手在衣袖里面学着陈新的做派，竖了下大拇指。

等到吕直尿急刻钟回来之后，他赫然看到个独眼将军在和陈新热聊，激动得如同多年未见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