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做皇帝,太特喵地累了(2/2)
这,是几个意思?
谥号,有褒谥,也有贬谥,当然了,也有中谥,亦称平谥,是朝廷对于去世后的大臣(也包括皇帝)这一生的“盖棺定论”,是肯定,或是否定,都该在第一时间内公开表明态度的。
人们常说的所谓的“盖棺定论”,其实,谥号,才是最明显的表达方式。
历史上,得到恶谥的并不鲜见,比如我们熟知的商纣王的“纣”,隋炀帝的“炀”,周幽王的“幽”,这些都是恶谥。
而商汤的“汤”,文王的“文”,武王的“武”,文帝的“文”,景皇帝的“景”等,这些,都是褒谥。
诸葛亮一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这些话,毕竟是他自己说自己的,你可以当做是一个人对自己精神信仰的表达,也可以当做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做不得主。
他死后,自然该有谥号赠与,这时候,才是皇帝对其“盖棺定论”最明显的态度表达。
但任由蒋琬费祎他们多次向皇帝上奏,提及此事,却一再被皇帝“留中不发”——这又是几个意思?
还有,关于为诸葛亮立“庙”的事情,也一直波诡云谲,让人雾里看花,难知就里。
诸葛亮在世之时,南中地区某些地方的人们就已经为他修建了“生祠”,予以祝祷,这是一个人在民间德高望重的表现。
而现在,诸葛亮已经去世了,蜀中很多地方的人民都强烈要求给诸葛亮修建庙宇,供百姓们祭祀,但这样的奏章,也同样被皇帝陛下“留中不发”。
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关于诸葛亮的事情,与蜀中的稳定有莫大干系。
因为后诸葛亮时期的蜀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政治势力的重新瓜分布局,是荆州帮与益州帮最后的角逐斗力。
给诸葛亮一个明明白白的“盖棺论定”,与此息息相关。
并且,诸葛亮的“盖棺论定”,对于早已经被诸葛亮安排好的蒋琬费祎等人维持的这个政坛格局,也至关重要。
如果皇帝陛下对诸葛亮进行清算,则蒋琬费祎姜维等人组成的这个全新的格局,就有可能被推倒重来。
所以,对于此一格局之外的势力而言,至关重要!
益州帮的崛起,在此一举。
谥号不给,庙宇不建,这种特殊的政治气息,早已经被有心人捕捉到了。
但前面,刘禅却眼睛也不眨的将李邈杀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禅皇帝在蜀汉政坛的第一次正式亮相,就将政坛所有人都给整得晕头转向。
益州土着们也在自我反思:“由目前的情况看,皇帝本人对于权臣诸葛亮并不是一味地肯定,那为什么李邈会被毫不犹豫地杀掉?”
“仔细想来,也许咱们的态度过于激烈了些,不该那么急迫地逼迫皇帝表态。该死的李邈,将一个很好的剧本给演砸了——他过于咄咄逼人的态势,显然将皇帝逼急眼了。”
“该死的李邈。”
这样想,也就释然了。
益州帮们,由此而淡化了些许鱼死网破的冲动激情。
再说对待魏延谋反事件的处理。
按照杨仪的说法,魏延谋反证据确凿,人头都已经被拿回来了,无论如何,其家族都该被清算。
但现在,杨仪等人的奏章一再被皇帝“留中不发”,却很是让人不得其解。
关于魏延家族的处理,大家确实也都很矛盾。
毕竟证据确凿,不清算,其实也是不对的,无论大家对他家族的私人情感如何,叛国谋国大罪之下,夷三族,都是必然的结局。
但关于魏延家族的所有事情,却都被皇帝本人揽在手里,不让任何人插手。
马岱一回来,就被皇帝亲自下令,让其带领自己的本部亲兵,将征西大将军南郑侯府紧紧围住,不准任何人进出,违令者,斩!
马岱郁闷得要命。
从他还没有到成都,就接二连三地被军中人士诘难,主题不外乎“南郑侯怎么就造反了”“你怎么杀的南郑侯”“姓马的你长能耐了啊”……
甚至还有人在堂堂的平北将军马岱脸上直接啐了口水,撂下一句话:“若有机会,某当生食尔肉!”
这就有点过分了。
但马岱又能如何?
马岱心里将杨仪魏延的十八辈祖宗都问候了数遍。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亲自动手去将二人的祖坟都给刨了。
“你们这些王八蛋之间的不睦,将大爷我牵扯其中干什么!”
只要一想到杨仪和魏延,马岱的心里就是一阵窝火,在问候这二人祖宗十八代之余,他甚至联想到刚刚去世的诸葛亮来。
其实,到现在为止,马岱已经想通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对于诸葛亮,当初有多少感激,现在就有多少记恨。
“为什么是我?你诸葛孔明放弃了魏延魏老黑,放弃了小心眼子的杨仪,凭什么将我姓马的也放弃了?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想想,真是憋屈到想哭都哭不出来。
纵观汉末三国时期,陇西马氏倒霉的程度称第二,还真就没有哪个豪族贵族敢称第一。
汝南袁氏怎么样?
汉末,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氏,在汉末迅速崛起,并且一度成为天下霸主。但最后呢,早已经被群雄吞噬得骨头渣子都找不见了,够倒霉的吧。
但和陇西马氏的高贵相比,汝南袁氏屁也不算一个。
陇西马氏,西汉开国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东汉一朝,那是出了无数个皇后皇太后的家族,用“刘与马共天下”这句话来形容马家的政治地位之豪奢,相信没有多少人会提出反对意见。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豪门,在汉末乱世之中,却遭受了灭顶之灾——就因为马氏不愿意成为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跟班儿。
偌大一个豪门马氏,瞬间灰飞烟灭,族人除了少数逃亡外,基本都罹难于数次战争中。
马岱自己跟着堂兄马超好不容易终于在蜀汉站稳了脚跟,总算是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涯,也的确受到蜀汉帝国的厚待,但很快,堂兄就去世了,连一个继承爵位的儿子也没有留下。
自己在军中,本就孤独得像一匹来自北方的狼,甚至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因为他马家既不属于荆州派,也不属于益州派,更不属于东州帮。
不属于任何一个帮派,看似清高独立,其实却被几乎所有人给孤立了,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一个四不靠的外来流浪子。
世道,就是这么残酷。
“老子这个外来户,就活该站出来给你们顶缸呗?”
“可杀魏老黑的人多了去,军中随便一个都不比我姓马的差了,凭什么就是我!凭什么……”
当初,被诸葛丞相临终前授了一个锦囊,马岱的心里既有激动,也有彷徨。
激动,是因为自己能被老丞相如此信任,未来,自然前途无量。
一个普通武将,能在如此关键时刻,凭一己之力挽救整个国家,这样的机会,问世间,有几人可得!
彷徨,则是因为自己将要杀死的,是荆州帮最后一个大佬——魏延。
接下来,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暴风骤雨的打击,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纠结中,老天开眼,凭空杀出一个神奇小子,天外飞仙一般,将诸葛丞相的连环计给破了,算是将自己和魏老黑彻底解放出来。
但魏老黑那王八蛋却钻进了牛角尖。
按照俺马岱的想法,既然你识破了诸葛亮的计谋,就光明正大地回去得了,继续当你的征西大将军南郑侯爷,谁敢拿你怎么样!只要你不谋反,我马岱怀里的锦囊不过的废纸一张。
但这狗日的魏老黑却是一根筋,偏要一条道走到黑,非要搞出一些幺蛾子不可,“潜行南中”,“金蝉脱壳”,他狗日的魏老黑是脱了壳,却把我马岱架在火炉子上炙烤了。
返回成都的马岱,甚至连家没有回去一次,朝堂没有去过一次,文武大臣权宦人物没有见到一个,便接受了皇帝密诏,带了手下军队将一个南郑侯府围了个密密实实,堪称连一只耗子也进不去。
但麻烦就在这里,你凭什么围人家侯爷府?总得给一个说法不是?
因为魏延谋反已经被诛?
那么,侯府的人是不是可能被吓死或者主动上吊而死?
可伴随皇帝的密诏而来的,还有皇帝本人的口谕——假如南郑侯府在此事件中因非正常原因死了一个人,哪怕是因此死了一条狗,你马岱就自己抹脖子算了!
这一下,马岱可就闹心了。
他当然知道,其实皇帝陛下派他来围住侯府是出于保护侯府的目的,但事情又不能对侯府里的人说明,说你们家侯爷现在活得活蹦乱跳吱哇乱叫的,在南中躲猫猫呢,大家放心吧,可着劲地活着!
怎么可能!
一点风声都不能漏出去!
魏延那个大恶贼已经被老子亲自一刀枭首!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的南郑侯爷,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人头都已经丢出去西岗那里喂了野狗!
对外,马岱带兵围困南郑侯府,防止魏氏族人逃亡。
对上,马岱带兵围住南郑侯府,防止魏氏族人被他人所伤。
对内呢?
对侯府里的人呢?
怎么说?
这些人可都知道,自己家老爷谋反被诛,府门又被军队死死围困,这不是灭门的前奏,那——是什么?
既然如此,有些性子刚烈一些的人,自己抹了脖子,或者找一个绳子吊死,马岱能有什么办法?
但皇帝才不会替他马岱想办法,人家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但马岱也很清楚,整个事件最清楚的,整个成都府,莫过于他和皇帝二人,此时,他不来担当此重任,换作任何一个人,还有谁更合适?
为了防止自己给狗日的魏老黑家里的某一条狗陪葬,马岱不得不整日进入侯府和侯爷夫人尬聊。
“魏延,我日你八辈儿祖宗!十八辈……一百八十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