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清塘小剑与离别(1/2)
修真者为了弥补肉体上的缺陷,往往会选择一种武器来增强战力,纯粹的炼体一道少之又少,而超过六成的修真者选择的都是剑。对于姜淮宁来说,无论是出于她的师承——玄教功法以剑招为主——还是她的师傅潘宫也是剑道大家,甚至是出于审美上的需求——体态纤细的春洵公主持一柄长剑显然是最和谐的组合,她都应该是用剑的。
充斥着无尽光明意味的寒冷刀光与金红色的长剑在空中相遇,旋即炸开一道圆环,推动着两人的身体向后倒飞而出!
姜淮宁手中的长刀深深插入地面,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向对面。她的面纱早已在战斗中被毁掉,露出的那张绝美的脸庞便是闻人沁看了也有几分嫉妒,此时她的俏脸苍白中透着诡异的潮红,那是闻人沁功法中的火毒入体,此时如同无数细微小针刺着她的经脉内壁,阵阵痛楚涌上,让得她微微皱眉。她看似寻常的衣裙不知道为她抵挡了多少攻击,单论防御力甚至已经不低于百兵榜排名居末的防御法器,却仍然破碎多处,露出的肌肤原本洁白胜雪,此时却泛着诡异的红色。
让得她皱眉的还有另一个原因。她看着对面闻人沁眼中愈发深沉的红色,认真问道:“你真的不要命了?”
闻人沁作为魔族公主,修的却不是正统皇族功法,而是源自皇宫后那片深渊涌上的地火,经数百年前魔族一位大能吸纳自创一门功法,名为渊劫。
这功法暴烈至极,而且有一个连大祭司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源自深渊的地火内有着最纯粹的火气,但那种火气只能存在于深渊底部,对任何生物都是拥有着绝对的破坏力,便是自创渊劫的那位大能也没能逃脱这种破坏,最终死于火气入体。
闻人沁是魔族这一代唯一的皇族女性,本不可能接触这等惨烈的功法。但她出生时正值深渊爆发,来自最深处的九幽罡风笼罩了她降生的宫殿,导致她生下来时气息极其微弱,最终靠得无数天材地宝的堆积才保住性命。她的师傅,魔族二祭司为了保住她的性命,决定让她修炼渊劫,但火毒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的神智,再加上如影随形的能看得见的死亡的阴影,让得她的性子越发暴戾。
而就在这时,遥远南方的人族同时拥有了一位公主。她与她身份极其相似,命运却是如同讽刺般给了姜淮宁最好的一切。随着年岁渐长,她在魔族宫殿中日复一日地忍受着火毒的痛苦,却不断听闻着那与她仿佛宿敌般的人族公主愈发光彩的事迹。她被玄教副教主收为徒弟;她成为了大陆第一学院的大师姐;她天赋血脉觉醒,修为一日千里...每当这时,她心头扭曲的憎恨便不断侵蚀着她的内心,如同一条漆黑的毒蛇。
于是在得知大祭司这个计划后,她主动请求加入其中,所为的就是能够亲手杀死那盘踞在她心头最大的敌人。
死亦足矣。
凭什么你能光芒万丈,我就只能无力等候着死亡的到来?
凭什么你能享受万千臣民的敬爱,我就只能收获下属的惧怕?
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
所以,在听到姜淮宁清淡的声音后,闻人沁没有说话,只是满是嘲讽意味的冷笑一声。
我不怕死,我只怕你不死。
但对方的实力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一对一之下她只能微占上风,尤其是姜淮宁一身最正统的光明道法,刀意又是寒冷至极,两种气息级别皆是极为高妙,皆是隐隐克制着她的火毒。这种克制让得那条毒蛇暴怒地嘶叫着,狠狠地咬在她的心上,冰冷毒液的注入让得她心脏阵阵抽搐。自两人开战以来至今,她们皆是已经身负重伤,她如今看似伤势较轻,但那只不过是因为魔族体质强横而已,那冰冷神圣的刀意顺着对抗在她的体内四处肆虐,不断响起极细微的闷响,那代表着光明与魔气的决然对抗。
这样下去,她真的没有把握能杀死姜淮宁。就算她还有隐藏手段,可姜淮宁身为大楚公主,隐藏的手段又何曾少了去?
她盯着姜淮宁绝美的脸,眼中暴戾的红色不断波动荡漾着。直到某一刻,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红唇微抿。
她玉手划过手腕,一道血口出现。不同于绝大多数魔族血液的颜色,如同一张绸缎般的金红色鲜血循着某种无形的牵引流出,在流出足够多之后在空中凝聚成了一个血球。血球表面凹凸不平,隐隐吞吐着极微小的触手样的异物。
她看着这血球,眼中涌起了近乎狂热的神色。
姜淮宁看着这一幕,神色缓缓凝重。
以她的修为境界,很轻易地便认了出来,那个血球是闻人沁的一身道法精华所在,其中甚至融入了她的生命本源,才会出现那些小触手,此时血球缓缓收缩着,周围的空间竟是出现了坍塌的破碎纹路!
鲜血重量极轻,那让空间不堪重负的力量便是来自于她十年苦修而来的道法本源。只是这种本源是无法再生的,是她过往修炼的总结,如今她把这血球抽出体外,便是放弃了自己的部分修为!
只是为了杀死她。
姜淮宁不会问何至于此之类的问题。她很清楚,两人身为人族与魔族最尊贵的存在之一,不论那些宿命般的相似点,今天也是必然不死不休的下场。只是她没有想到闻人沁对自己的恨意如此之深,竟让她施展如此决然的手段。
亲手抽出自己的修为,与抽出自己全身的骨头无异。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却只让得闻人沁纤细的眉头微皱,因为她过往十八年都在忍受这种深入灵魂的痛苦,如今只不过是疼痛的程度加深而已,对她来说当真是小事。
什么是大事?
眼下她的大事只有一件,那就是亲手杀死姜淮宁。
施展如此狠辣的手段,她却一言不发。姜淮宁看着这沉默与惨烈诡异地融合在一起的画面,终于心生寒意。
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这种冰冷之意了。
那是恐惧。
虽然心生恐惧,她的眼神却渐趋坚定。
魔族公主为了杀她敢用出惨烈到近乎同归于尽的手段,她有什么不敢的?
只是...肯定会很疼吧。
她黛眉微蹙,玄教正统的心法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一股清凉的气流在她的肺腑间流淌,让得她原本有几分动摇的道心悄然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后,她凤眼微眯,那双清澈的双眼最深处开始有金色的明亮光流浮现,仿佛星辰生灭。
两人的对战进行到此处,似乎已经除了最决然的那个结局不会再有任何变化,洞府见照后境的限制决定了不可能会出现能平息眼下局势的强者,死亡的冰冷意味已经开始渐渐笼罩场间。
就在此时。
“嗒”的一声轻响,神识皆是高度紧绷的两人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声声响,陡然一惊!
是谁?
两人神识境界极高,第一时间就笼罩了那发出声音的位置。事实上那人本就没有隐藏身形的打算,就那般平淡地站在那里。
是他?
姜淮宁一惊,发现是陈半鲤。只是她从未见过这种样子的陈半鲤,自京都学院第一夜后她曾经观察过这少年很多次,惫懒的淡然的活泼的迷茫的...却从不曾见过如此悲伤,又愤怒至此的少年。
发生了什么?
是谁?
闻人沁微微皱眉,这人如此诡异地出现在两人身边,那淡漠到近乎呆板的神色让得她对其警惕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陈半鲤并没有向两人打招呼或者观察局势的打算,平淡地扫了场间一眼后,“嚓”的一声,沧溟剑骤然出鞘!
略有些暗沉的剑身反射着圣光和火焰的光辉,配合上沧溟剑本身的幽寒色彩,种种颜色混合在一起,显得诡异至极,看着让人很是不适。
他抽出剑后,静静看着剑面反射着的自己的脸。剑斜持于身前,没有剑意,没有剑气。
他没有看很长时间,大概也就是那血球收缩了一次的间隔,姜淮宁的脸刚刚转过来,眼底的星辰刚刚熄灭了几颗。
“啪”的一声,他踩碎了两块石砖。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闻人沁身前。
他持剑的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弧,一剑自左上方平淡递了出去。
这一剑平淡至极,没有任何玄妙痕迹。只是无论是姜淮宁还是闻人沁,看着这一剑都忽然很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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