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玉清雁（1/1）
“不，不用想，我答应你，你说的一切我都答应你，请你把那具人的躯体赐予我吧，我再也不想再这样宛如空气和烟霭一般四处飘荡的恍惚和迷离了，太可怕了，太残忍了，可我明明还是一个人啊，呜呜……”听见莫兰川如同石缝里穿梭、压抑的风一般呜咽着、惊惧着，茉莉浅浅的笑了……她飘然而去……
但莫兰川的耳畔却留下了她这样的允诺：“如果你再要出逃，他便会随着你邪恶的念头瞬间化为乌有，那时你可连最后一丝后悔的可能都没有了，虽然我们因为你有了这难得复生的机会，但也不会因为你的消失而一时就失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你毁灭的惟有你自己。”
早晨醒来，阴云散开的天空，晴朗依然继续热恋着蓝天的浩荡，每一片云都逍遥地将身心舒展成了烟絮缭绕在长空的心口，日光穿透了世界、穿透了它心底万物的热情……阁楼里惟有的一扇窗此时也透过了晨曦明艳的目光，闷热是在一瞬间席卷周身的，莫兰川从凹凸不平的石板地面上爬起时，突然周身就有了麻木和疼痛的触感了，倏然惊心，他开始胆战心惊地用手去一点点感触地面，竟有石头像刀锋一般割伤了他，而且似乎还有液体点点滴滴地渗出着，丝丝缕缕如同蚊蝇掠过似的痛楚，这居然令他的心忽而就蓬勃了起来，难道茉莉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欺骗他吗？他不敢相信，坐在地上，抬起眼来，阳光、阳光竟然刺的他睁不开眼睛了，如果茉莉再次欺骗了他，他的世界依然会是雾霾不尽的森林里透不进一丝光。血，手抬起了一瞬间，那食指的指尖上也同时滴下了一滴又一滴红色珍珠似的血液，他放在唇边默默地吮吸着，比琼浆玉液还要甘甜，这是从他的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液啊。他……他已经拥有了一副新的，人的身躯了，是这样吗？他飞身纵起，脚上的镣铐不知何时也被打开来，甩在了一旁。他想找到一面，一面可以看见自己的镜子，审视一下自己的新生……但是没有，这阁楼里除了一把破烂不堪的椅子外就是那条褴褛的破棉絮了。对，对，还有这扇窗户，莫兰川轻盈而谨慎地打开它，一张恍如撒旦、骨瘦嶙峋的脸倏然闯入他的眼中，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地狱里魔鬼最温柔的眼神穿过幽夜的瞳孔、反射在白森森的角膜上，挺直而倔强的鼻子恨恨地宣泄着自己血脉中喷薄的不平，嘴角上扬带出的不是笑意而是心底狂放的骄纵。“哈哈，不管你是怎样的，但你都是我，都是我，哈哈……”
此刻莫兰川像极了初涉宝藏的赌徒，他的心中再无一丝纯净，只有意外攫取之后无边的肆意和庆幸，紧拥着自己这又一次意外的人生，他忘记了太阳、不再奢望春天，窗外妖娆的绿色那是别人眼中的景致，他惟有怜惜、怜惜自己悲悯的人生，和得来不易的又一次时光的流逝。
他也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盼望着有人来分享他的喜悦这样迫切的心情，不管是谁他都愿意给予他或她，他心底最纯粹的笑容。而茉莉又来了，还是带着她一如既往的跋扈和骄纵，昂着头问他：“怎么样？还满意吧，虽然……”还未等茉莉说完，莫兰川就心急如焚地打断了她，他太想告诉她，他心底的惊喜了，因为那种飘飘忽忽、不知手脚何处的感觉简直比世界上任何一把枷锁都要严酷，严酷到你想抱住每一棵路过的树，因为它们毕竟有坚强的根将生命的汁液点滴收拢，而你恍惚随时都要被阳光和空气吸纳尽似的。“不，不，我很喜欢，他看起来太漂亮了，也太像我了。”听到莫兰川嘴角颤巍巍地说出这些时，茉莉还是很惊诧的，一路上她都以为莫兰川又会像以往似的不停地哭诉，弄得她身心交瘁。“喜欢就好，不过，你也不能再叫莫兰川了。”可当听到茉莉如此说的时候，莫兰川却腾地一下显出了莫名的不解，他黑色的眼眸忽地一下就燃起了火光、眉心蹙到鼻梁处，茉莉看见的却是他内心魔鬼般的凶狠。“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叫莫兰川了，这是我祖父为我取的名字，我们家族都认可的我的符号。”“可是你现在已经不再是什么国王了，也不可能再回到你家族的坟墓里去了。”茉莉为了压制住他心中那已经抬起头来的魔鬼瞬息便抬高了声音狠狠地将他声音压抑了下去。“可是，可是……”莫兰川还想穷尽心力去辩解，但茉莉显然已经厌烦之极了，她凶狠地又朝他吼道：“你就是现在的你，莫兰川的朋友王宫大殿上仍旧朝着他阿谀奉承着，你的生活今天才开始，清醒地告别过去吧，你已经不再是莫兰川了。”瞬息莫兰川便像被茉莉彻底一脚踩进了泥土里了，他的灵魂龟缩在那儿低低地问道：“那我叫什么？”“玉清雁。”“而且你以后也不用在幽禁在这阁楼里了，陪伴在我身边吧。”“为什么？”莫兰川低垂着眼帘还想争辩。“不为什么？就为你这无价之躯，行了，不要再问了，我累了。”说着茉莉就带着玉清雁下到了回廊的入口、再穿过那阳光嬉戏无垠的一副副锦缎的帷幕，他便真正置身在了夏日的白昼里了……
从莫兰川的宫室里走出来，逸出尘感觉维加此时似乎已脱离了之前的哀伤，而是变得极度深沉了，他不知道再深思些什么？看不见房屋、桥梁、水塘、树木、草丛……世界仿佛完全从他的眼前消融了一般，他只是在不尽的穿梭着，颔首、凝目追随着一粒别样的轻尘那般……直到把玄叶山这边全部都走了遍，他才恍若有了些许的疲倦一般坍塌在了海岸边，当他的泪水飘落，那海面日光里却显露出蓝色的荧光，一浪浪涌来，将电闪雷鸣也拉近了沙滩，黑暗心酸着也恍惚就要踱入白昼的领地了，维加在哭，他饮泣吞声，天地为之变色、大海因此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