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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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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呀!苏若仿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冰窟,周身寒意凛冽刺骨,她挣扎着想要离开此处,却浑身绵软无力。她奋力想要睁开眼睛,却不能视物,四周一片混沌昏暗,她似乎在黑暗虚无之中漂浮,已渐渐手脚麻木,就快要冻毙而死。

苏若感到一阵绝望,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自己是快要死了吗?也好也好,反正唯一疼爱她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她本就生不如死,如此无牵无挂地走了,倒也干净。只是白白便宜了那群坑害她们母子的恶人,大仇不报,死不瞑目。

苏若觉得一阵阵窒息,喉咙仿佛被铁掌掐住,已感觉不到痛苦,就这样结束了吧。这困苦难言,受尽磋磨的一生,毫不留恋,终于解脱了。

——

苏若出身并不差,她的祖父苏长青,是本朝有名的大儒清流,四十岁为翰林学士,主文翰、掌科举多年,为官清正,坦荡无私,于大节之上坚守正道,为国为民选拔才俊无数,门生遍布天下,深得帝王信任,在百官之中颇有威望。他死后,甚至被皇帝追封为文善公。

出生在这等高门世家,苏若本应一切顺遂,然而她此生悲惨的根源就在于,她有一个心黑手狠又烂泥扶不上墙的亲爹。

祖父苏长青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苏廷柏就是苏若的爹,无才无能,读书不成,又不会经营之道,加之生母刘氏自小溺爱,虽一事无成,却自视甚高。

偏生他的大哥——苏长青的大儿子苏廷楠,为人精干,极通文史,年纪轻轻便做到了礼部仪制司少卿,后外放金陵膏腴之地为官,官运亨通,深得苏长青器重。

疯狂的对比令苏廷柏愈发觉得怀才不遇,心中不忿。他一生活在父兄的阴影之下,却无法改变现状,便干脆破罐子破摔,镇日游手好闲,斗鸡走狗,风花雪月。

苏家的两个儿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媒人踏破了门槛,却都是奔着名满都城的苏家长子来的,而苏家幼子苏廷柏却是问者寥寥。

即便如此,翰林夫人刘氏和苏廷柏还挑挑拣拣,不是嫌人家姑娘出身不好,便是嫌容貌不佳,始终没有定下人选。最后还是被老爷子苏长青骂醒:“终日无所事事的男儿,还巴望什么好姻缘,还不赶紧挑个身家清白的读书人家的女儿,若是耽搁了,难道做个高不成低不就的鳏夫不成。”

刘氏这才慌忙托媒,勉强选了一个祖上做过四品都司世代耕读之家的容氏女为妻。容氏容貌端正,品性淑德,对苏廷柏千依百顺。而苏廷柏却轻视容家这一辈没有官身,对自己的仕途无助,又总觉得妻子相貌寡淡,时常冷落。

两年后,容氏生下一女,正是苏若。苏廷柏见不是儿子,对容氏愈发不满,对苏若也并无多少父爱。

虽然夫妻不睦,但这在官绅之家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多少夫妻貌合神离,但还能维持人前的体面。二房虽在苏家无甚地位,但至少吃穿不愁,又不缺下人伺候,若是关起房门好好过日子,倒也安逸。

偏生苏廷柏是个不省事的,他没有正经营生,老大不小却只能靠苏家每月的月银过日子。苏家虽声名在外,但苏若的祖父掌管科举,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又甚是爱惜羽毛,管束家人极严,绝不肯做贪墨贿赂之事。因几十年为官公正廉洁,苏家所有花销都靠着祖父和大伯的俸禄,还有这十几年购置的两处田庄,远远不够子孙挥霍无度。

可苏廷柏婚后的花费却越发大了起来,他每每以结交权贵为由,出入酒肆青楼,邀上一群狐朋狗友,花钱如流水,每月的月银到手不过几日便花得一干二净,家中的琐碎支应还要母亲容氏用自己的嫁妆填补。

就在苏若十岁时,苏廷柏又染上了赌博的恶习,不仅当光了屋里的贵重物件,还欠了一屁股赌债。他被赌场的恶棍堵在回府的路上,威胁若是不还钱,便要在街上拦住苏若祖父的官轿喊冤,令都城的百姓都知道,翰林学士苏家的二公子欠债不还,欺压良民。

苏廷柏登时吓破了胆,若是苏若的祖父知晓此事,定会打断他的腿,将他逐出家门,从此恩断义绝。苏廷柏没有办法,只好又来打容氏嫁妆的主意。

这几年,母亲容氏为给苏廷柏填补窟窿,嫁妆早已花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手里只剩百两纹银,她犹豫地攥紧银票,哀求道:“夫君,这些钱还要留着给若儿置备嫁妆,还债之事还是与婆母商议为好。”

不想苏廷柏一把夺过银票,嘴脸狰狞地骂道:“我都是娶了你这个灾星,才霉运连连。你又生不出儿子,又无旺夫的命,还留着私房钱何用。”

容氏懦弱,被无端辱骂,也不敢还口,只是低头垂泪。

苏廷柏见状,愈加不耐烦:“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财运都被你败光了。”

角落里的苏若见母亲受气,鼓起勇气护在母亲身前,仰头对苏廷柏说道:“爹,您再欺负娘,我就去告诉祖父。”

苏廷柏恶狠狠地推了苏若一把,怒骂道:“要你这个黄毛小儿多嘴。”

苏若被推倒在地,摔得生疼,强忍着眼泪不肯落下来。

容氏连忙将小小的苏若搂进怀里,悲声道:“夫君莫要动气,若儿年纪小,不懂事。”

苏廷柏急着还债,看都不看苏若一眼,转身往外走:“小门小户出身果然教不出大家闺秀,若是令我听见什么风言风语,我就休了你。”说完,抬腿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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