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深宫修罗怨,塞北朔气寒5(2/2)
赵旻已与步练师在书房密谈1刻钟,步骘对此忧心忡忡。
骤然间,书房门被赵旻推开。
步骘只见步练师端坐于书房内,淡淡笑道。
“如此,便有劳卫将军。”
赵旻深深1揖后,快步走出书房。
步骘迎上前,眸中满是忧色。
【作者题外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诚然如此。
赵旻、伏寿自以为高明,结果…呵呵哒。
纵使赵旻巧言令色又如何?
赵旻还不是被步练师吃得死死的?
刘协几次3番欲害赵旻,也正应了《增广贤文》中的那句话:
平生不做皱眉事,世上应无切齿人。
刘协数次欲加害步练师的情郎,步练师忍刘协不是1天两天了。
前文云某曾提及,袁绍或许生于西历148年之前,据云某反复查阅史籍,基本可以确定,袁绍生于汉质帝刘缵本初元年。
所以其人字本初。
袁绍比曹操年长9岁。
汉质帝刘缵,便是因称外戚大将军梁冀为“跋扈将军”而被后者毒死的倒霉蛋。
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不同于曹操在建安年间(196-220)的兢兢业业与细心铺陈,曹丕的篡汉心态十分迫切,在短暂地稳定局势后,迅速发动政治攻势。
建安2十5年(220)正月曹操去世,曹丕嗣位,改元延康(依然是东汉年号)。
延康元年(220)十月,曹丕正式启动并完成了汉魏禅代,前后仅耗费2十6天。
延康元年十月初(具体日期失考),左中郎将李伏上表劝进。
李伏献上的玉版图谶,上书“魏公子桓,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
定天下者,魏公子桓(曹丕字子桓),神之所命,当合符谶,以应天人之位。--《献帝传》
李伏援引图谶之说,因此他在禅代工程中的身份,实际是“政治神话”的述说者,换言之,即天命的传达者。
左中郎将李伏,表魏王曰:“昔先王初建魏国,在境外者闻之未审,皆以为拜王。武都李庶、姜合羁旅汉中……”(姜)合长于内学,关右知名。--《献帝传》
谶纬即政治预言,它与经学(儒教经典)中的神秘元素、巫蛊元素、阴阳5行元素相结合,发展出了经学中的“内学”,被统治者视作天人感应与王朝更迭的密术。
自东汉光武帝开始,内学便成为显学,它与今文经学(谶纬学)高度相关,往往利用儒教经典与灾异天象相互附会,借此传达“君权神授”等神秘理论。
我们先来看第1次表演:
李伏进献的图谶中,“魏公子桓”指的无疑是曹丕,曹丕字子桓。
可知此事是曹丕私下授意,意在开启政治表演。
表演开始阶段,曹丕表现得大义凛然,假惺惺地斥责李伏,同时自谦为“薄德之人”。但同时,曹丕也将李伏进献的图谶“示外”,借此观察臣僚的反映。
(魏)王令曰:“以示外。薄德之人(指自己),何能致此,未敢当也!”--《献帝传》
由于篡汉的准备工作在曹操去世前已经完成,因此群臣心领神会,立刻组织起声势浩大的劝进运动。
十月初4(丙午日),桓阶、陈矫、陈群、辛毗、刘晔、董遇、王毖等人,入宫跪拜,口称“考图纬之言,效神明之应”,乞求曹丕即皇帝大位。
魏王侍中刘廙、辛毗、刘晔,尚书令桓阶,尚书陈矫、陈群,给事黄门侍郎王毖、董遇等言……。--《献帝传》
上述诸人的政治背景极端复杂,几乎没有相似之处。
桓阶是孙坚旧部,陈矫是陈登旧部,陈群是刘备旧部,辛毗是袁绍旧部,刘晔是刘勋旧部,董遇是彼时的学者兼儒宗。诸人之间各有政治背景,可以视作各个利益集团的代表人物。
照此而论,此事依然是曹丕授意,营造出“天下归心”的政治效果。
此次表演之后,曹丕要求尚书仆射,将劝进的事情“宣告官僚,咸使闻知”。
再来看第2次表演:
十月初9(辛亥日),以太史丞许芝为代表的宫廷学者,再度发起劝进。
太史丞许芝,条魏代汉见谶纬于魏王。--《献帝传》
前文已述,太史系统掌管星象历数,判断朝代运势,因此许芝是王朝更迭理论的权威人物。
许芝的劝进,可以视作对李伏(贡献图谶)的后续补充。不出意外,曹丕对此依然表示了拒绝。
随之而来的,是经曹丕编剧、导演后的刘协的表演:
十月十3(乙卯日),汉献帝首次下禅国诏书,自称“汉道陵迟,为日已久,皇纲肇亏,帝典颓沮”,要求曹丕“永君万国,敬御天威”。言辞之卑怯,几乎不似帝王手笔。
汉道陵迟,为日已久,安、顺已降,世失其序,冲、质短祚,3世无嗣,皇纲肇亏,帝典颓沮。--《献帝传》
考虑到彼时(220)的政治环境,此道诏书虽是天子旨意,实际反映的却是曹魏集团的意志。
曹丕身在洛阳,刘协身在许县,2人云山阻隔,根本不可能实现有效沟通;
何况献帝遭遇长期禁锢,早已失去了人身自由,不过是曹氏豢养的傀儡而已。
献帝下达的“禅国诏书”,引发了曹魏群臣的劝进高潮。
虽然史书没有完全记载参与劝进事件的人物,但十月十3日,曹丕竟连发7道手令,要求群臣停止劝进。
注意:曹丕手令次数统计,见吕宗力《谶纬与曹魏的政治文化》。
从魏王手令的密集程度来看,彼时的洛阳无疑已经陷入癫狂气氛。
曹丕对此十分满意,但依然故作姿态,自称“德薄”,继续观望。
十月十3日至十7日,以桓阶为首的曹丕党人;
以刘芳(就是刘艾,避齐王曹芳讳被改名刘艾)为首的前朝宗室,以卫臻为首的魏国近侍等3批人物,前后百余人,连续劝进,言辞恳切,要求曹丕“早正大位”。
尚书令(指桓阶)等又奏……侍中刘廙、常侍卫臻等奏议……辅国将军清苑侯刘若等百2十人上书。--《献帝传》
到了这1步,曹丕知道禅代之势已成,因此退还汉帝所赐玺绶,准备发动下1次舆论攻势。
刘协第2次表演:
十月2十(壬戌日),汉献帝收到退还的玺绶,于是再下禅国诏书。
尚书令桓阶等人再次劝进,甚至“以死相请”,极大满足了曹丕的虚荣心理。
臣等闻事君有献可替否之道,奉上有逆鳞固争之义,臣等敢以死请。--《献帝传》
桓阶本人是曹丕的腹心幕僚,在曹操时代便委身于曹丕,多次面折廷诤,被曹丕视作“托孤之臣”。
(桓)阶疾病,(文)帝自临省,谓曰:“吾方讬6尺之孤,寄天下之命于卿。勉之!”--《魏书桓阶传》
大概是因为桓阶的身份特殊,曹丕更想咨询其余幕僚的意见,因此假意训斥,称“冀3让而不见听,何汲汲于斯乎”?
刘协的第3次表演(刘协真可怜):
十月2十5(丁卯日),献帝在万般无奈之中,再下禅国诏书。
汉帝3下禅国之诏,昭告着王朝更迭大势已定。因此,华歆、王朗、贾诩等公卿耆老,终于露面,引领起此次的劝进运动。
相国华歆、太尉贾诩、御史大夫王朗及9卿上言曰:“臣等被召到,伏见太史丞许芝、左中郎将李伏所上图谶、符命,侍中刘廙等宣叙众心,人灵同谋。”--《献帝传》
“3公”代表着清贵力量,与尚书台或魏王府幕僚自然不同。由他们出面劝进,可以大大强化曹丕的法统。
看到朝廷中的耆老势力,也纷纷屈从于时代洪流,曹丕心中自然十分得意。因此,此次辞让的口吻便宽松了许多。
曹丕称:“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孤何以辞焉?”言辞之间,已经隐隐有接受之意。
群公卿士诚以天命不可拒,民望不可违,孤(指曹丕)亦曷以辞焉?--《献帝传》
最后是刘协的谢幕表演,曲终人散。
十月2十8(庚午日),献帝第4次下达禅国诏书。
此次诏书内容较前几次为短,语气也更加简洁直白,大抵是“王其速陟帝位,以顺天人之心”。
今遣守尚书令侍中顗喻(魏)王:其速陟帝位,以顺天人之心,副朕之大愿。--《献帝传》
可见汉献帝这个傀儡皇帝,对于无休无止的政治表演,也明显产生了厌倦情绪。
曹丕眼看目的已经达成,为避免弄巧成拙,便“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汉帝印绶。令曰:“可。”
于是尚书令桓阶等奏曰:“……臣辄下太史令择元辰,今月2十9日,可登坛受命,请诏3公群卿,具条礼仪别奏。”(魏王)令曰:“可。”--《献帝传》
翌日,即十月2十9(辛未日),曹丕登坛受禅,正式建立魏朝。
览查事件始末,从十月初4到十月2十9,劝进活动仅持续2十6天即宣告结束。
然而在这短短2十6天之中,各类政治事件的爆发密度可谓空前,几乎所有的汉、魏官僚均有涉及,可知是蓄谋已久。
从后来人的观点看,汉魏禅代的过程,无外乎曹丕集团的自娱自乐;
但仔细梳理劝进事件,便会发现禅让准备充足,过程有条不紊。
天命与符谶等元素全部具备,魏臣与汉廷耆老等人物无1缺席;
甚至在短暂的2十余日中,汉帝下达了4次禅国之诏,曹丕则完成了3次辞让表演(昔日泰伯“3辞3让”,孔子称之为“至德”)。
在礼仪、制度、文化层面,真正做到了无懈可击。
这个编剧,云某给满分。
汉魏禅代的过程,颇为仓促,计其修短,不过2十6日。但如果将时间线拉长,便会发现建安的2十5年时间(196-220),其实都是汉魏禅代的奠基期,最终在延康元年(220)十月正式完成。
在曹操去世同年,曹丕便完成了亡父心愿,同时深切领悟了乃父“科禁内学”的真谛所在,在禅代过程中大量应用了谶纬符命,完全践行了曹操的遗志。
从时代背景上看,曹操“科禁内学”与曹丕“立为太子”,恰好处在同1年(217)。
其背后寓意不言自明。
(建安)2十2年,(曹丕)立为魏太子。--《魏书文帝纪》
正如前文所述,汉魏禅代这场仪式化的政治表演,不宜单纯视作曹魏集团的自娱自乐,曹丕在辞让过程中,实际严格践行了儒教政治的道德要求。
换言之,在后人眼中的宫廷闹剧,在当时其实是十分严肃且神圣的仪式,曹丕以及1众参与者们,均沉浸其间,甚至陷入“人人悦喜,形于声色”的幻觉之中。
(曹丕)问尚书令陈群曰:“我应天受禅,百辟群后,莫不人人悦喜,形于声色!而相国及公独有不怡者,何也?”--华峤《谱叙》
值得讽刺的是,曹氏创肇的禅让制度,最终却被司马氏全盘效仿。
魏咸熙2年(265)曹奂被迫禅位时,前后履行的程序,竟完全遵循先祖创立的制度。
哈哈,1饮1啄,莫非前定?
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