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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山海行(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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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了,宴席散了,观城内的黜龙军突围部队还是有些骚动,明明大家还是很疲惫,却总是睡不着觉……头领们当然可以理解,实际上,就连这些头领们也按照地域、隶属、交情,三三五五聚集在一起交换情报,讨论局势。

至于张行,他往城西河南五营的营地略作巡视,便匆匆回到了观城城内的县衙……这是他主动要求的。倒也不是这些日子累坏了,要脱离一下群众,而是他确实有事要做。

回到县衙,铺开纸张,也不用墨水,而是用随身携带削尖的炭笔来书写,具体内容也是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维持军备到白横秋彻底离开,之前不得放松警惕,之后迅速设置防务;

各家都要派使者,但要分清楚态度,招抚冯无佚,镇压崔傥、王臣廓,示好幽州,防备薛常雄,联络晋北与北地;

严密监视东都;

果断占领汲郡、魏郡,河内郡可以稍微放缓;

李定集团保持两郡地盘和军队建制,暂时不插手对方人事、财政,但要求执行黜龙帮相关政令;

以军械、金银作报答予北面援军各处,可以仿照李定特例讨论给洪长涯龙头身份,给尉迟七郎、黄平大头领待遇,陆大为、宇文万筹、蓝璋头领待遇……若他们不愿意接受也不勉强;

迅速追回白有思;

讨论周行范、刘黑榥为大头领,韩二郎、黄屯长、白金刚、庞金刚、张世昭转为头领事宜,落实谢鸣鹤、崔肃臣为大头领事宜……秦宝不急,要带在身边安安心;

设军务总管,以徐世英兼任,以军法部兼计军功;

讨论建立大行台,并与将陵行台分割,下属王翼部、文书部、军法部、军务部、法务部、外事部、民部、屯田部、后勤军械部、仓储部、巡骑部等,直接统揽各行台指挥与地方总管……风声先放出去,行台属部数量、职责可以放开讨论补充、议论人事;

抚恤死伤士卒、安抚地方……可以询问西北诸郡受损情况,尤其要注意春耕补种,不能因为之前放粮家中有存放的陈粮、朽粮就坐吃山空,也要迅速组织商队流通……

写到这里,张行只觉得有些头疼,一时也写不下去了。

不是不能写,毕竟,真要是写下去,他能写一整夜,但关键在于写多了没有意义,稍微布置一点要害问题才是正确的,但偏偏连续高强度作战到今日,身体和精神负荷都到了一定份上,什么是要害,什么是关键,也未必能认知妥当,写的完全。

于是乎,其人不由叹了口气,干脆走了出来。

城里塞了这么多人,县衙里当然也不例外,许多随军的准备将、文书、参军皆在这里落脚,而且也都没睡觉。

张行之前只寻了一间公房,这些公房排列整齐密集,分为左右两翼,是县衙正经办公地点,现在便相当于临时宿舍,自然人多,于是就在这两处混着王雄诞、秦二、胖金刚等人胡乱了一圈话……无外乎是问候家人安否,调笑此战经历,也算是他张三郎的传统艺能了……待到气氛火热,从左翼公房到右翼公房,便也站起身告辞,连秦宝等人都没叫,只孤身准备回去补完自己的计划书。

而其人来的时候是从公房正路走,走的时候住在这里的参军们则指了个侧门,是更近,便径直过去,结果入得侧门进入一条巷子,却当面闻得有人在啜泣。

他修为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凝丹,只要准备好观想的东西去作观想,便算是正经成丹境,自然目光透彻,抬头一看,却居然是有些印象刘参军,不由头皮发麻,几乎想退出去,但还是扭捏走了过去。

“刘,你这是未婚妻子出事了?”张行硬着头皮来问。“她在将陵,竟也不得安吗?是得病了吗?”

刘参军抬起头,缓缓摇头:“不是……有劳首席挂念……她在将陵,并未出事,我也活了下来……只想着此番回去,务必完婚。”

“那是怎么一回事?”张行终于不解。

“是赵大哥,做大参的赵大哥!我孤身从河南过来,只赵大哥待我如父兄……此番战事,我跟赵大哥都随首席一起……从一开始到突围出来,生生死死都没事……反而今日大事都定了,在打孙顺德时候落了马……我现在想来,实在是忍不住。”着这话,刘参军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前后好几次,几乎泣不成声,最后勉强止住,告知了原委,告知完以后,复又泪流不止。

张行无奈,只能拍了拍对方肩膀,然后原路折回,喊了一个参军,让他盯着刘,自己则绕路回去了。

回到公房内,准备继续来写,但是刚刚削尖了炭笔,便有人敲门。

“三哥,有位抱着镜子的先生要找你。”秦宝敲完门后推门出声。“他是约好的,但贾闰士不在。”

“哦!”张行恍然,却是放下了炭笔,摆了下手。“请他进来。”

果然,片刻之后,王怀绩抱着镜子走了进来,然后笑了笑:“张首席明就要过河?”

“是。”

“定下了?”

“是。”

“那我就放心了……”王怀绩叹道。

“这样就跟你没关系了?”张行抓住要点连声反问道。“有人在北面给我安排了东西?对吧,你的!但现在看来,你只是传话的,并不愿意牵扯进来?现在晓得我下定决心南行,终于最后一丝顾忌也无了……还是,事到如今,已经是最后机会,所以想服我尽量北上?”

“的都对。”王怀绩想了想,正色道。“都对。”

“坐吧。”张行抬手示意。

王怀绩也不关门,而是抱着镜子坐到了张行桌案后面的简易木榻……两个人好像是一起办公后闲聊的县中杂吏一般。

“那我先问……你的,什么都可以问。”张行先开口。“你便是劝我,也是想通过让我知道一些事情,看看我自己能不能改主意对不对?”

“自然。”

“那好,你是谁?”张行也坐了下来,第一个问题理所当然。

“我当然是王怀绩,但现在我知道白帝爷知道的所有事情,也知道他的想法,他若是有话,我也会转达。”王怀绩难得显得平静和随意,这一幕加上门外的嘈杂,若不是立在门外的秦宝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让人以为这是在什么闲话。“你就当我是个活镜子。”

“好。”得到了意料之中答案的张行点点头,复又来问。“谁想让我去北面?北面的东西是谁安排的?”

“想你去的自然是黑帝爷,但安排上讲白帝爷也稍微掺和了半手,顺势而为那种。”王怀绩摸着镜子笑道。“你是黑帝爷的点选之一,北地人,荡魔卫出身,在黑水被黑帝爷开了锁,路安排的明明白白,自然是希望你胜过其他几个种子,回北地、整合七卫八公,仿效他当年作为,出北地入河北而争下……便是争不了,也要趁机替他梳理荡魔卫。”

“实话实话,这一条线如此清晰,我反而有些谨慎了。”张行有一一。“黑帝爷有几位点选?”

“表面上四个,实际上五个,死了两个。”王怀绩回答干脆。

“还剩我跟贾越……还有谁?”张行抱着不问白不问的心态来问。

“陆夫人。”王怀绩平静作答。“那两个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啧。”张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六韬》就是白帝爷掺和的那一手?”

“在北地掺和的那一手。”王怀绩的回答客观公正。“白帝爷在这事上掺和的多了……不管是黑帝爷的点选计划上,还是你身上。”

张行听出了意味:“所以,具体怎么掺和的?”

“他就是把一些东西摆在黑帝爷规划的路上。”王怀绩依旧冷静,没有半点谜语饶意思。“但这个作为还是要瞒着的,因为有些东西摆上去,黑帝爷根本不在意,有些东西就不好了,毕竟是另一位至尊……当然,白帝爷敢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知道黑帝爷对一些事情不在意,似乎知道了也无妨,但关键还是要尽量瞒着……比如,你的另一个来历。”

张行沉默了一阵子,缓缓开口来问:“我也算白帝爷摆在黑帝爷点选计划上的东西?”

“非要这么也不是不校”王怀绩语气冷静的可怕。“否则,我凭什么坐在这里有问必答?”

“那我是不是也算是白帝爷的点选?”张行眯着眼睛来问。

“不是。”王怀绩立即摇头。“四御的所谓点选都是有根由的,有一种切实的东西……”

“什么东西?”

“具体很难清楚。”

“那就打个比方。”张行毫不迟疑,步步紧逼。

“也罢,我就大约讲解一下。”王怀绩坐在榻上,伸手从桌上取了一张纸,一边折叠一边款款来言。“你知道地元气从哪里来吗?不是什么根由,那个白帝爷也在找,大家只是猜想……我是渠道,地元气进入此方地的渠道。”

张行想了一想,忽然看向了屋外,彼处,双月月影昏沉,但还是有一点月光落在秦宝高大身躯上的。

“不错,就是那颗红月。”王怀绩幽幽以对。“银月有形,红月其实无形,但到了至尊那个层面,是能从无形之月上感受和察觉到一些东西的……三一正教并起三辉,固然是压制了四御,可三辉并起,日月之光也相互混淆了……我明白的告诉你,地元气就是从那颗你那边没有的红月中流出来的。”

张行心中微动,却面色不变。

“只不过,这地元气有时有有时无,有时多有时少,大家也看的明白,还是饶活动和念头多了,地元气也多了,所以,红月更像是一个通道,地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出了豪杰,需要多少地元气来对照,祂便送来多少……就好像普通人眼里,祂隐隐像是银月的影子一般,但谁是谁的影子,委实难。”王怀绩着,将那张有了折痕的纸展示了一下。“你也该猜到,或者察觉到了,有时候红月那里会有些成了形状的东西出现,对应着这下就会出特定的英雄豪杰……就好像这张纸,这张纸正是四御从那些东西里尽量取出来,控制在手里的总份。”

完,王怀绩将纸张均匀撕开,中间是一个圆,然后是四个角,这个时候,其人将其中一角拿出来,撕扯成几块,扔在了桌上一角:“这是黑帝爷的那份,他分了几份,扔下下去,便是所谓点选了。”

张行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这一幕,只能苦笑来对:“原来如此,我竟是一块碎纸,其余几位呢?”

“其余,如白帝爷出身巴蜀,成于关陇,破局于襄樊,他当时有别的兴趣和心思,便干脆将自己那份撕的粉碎,然后扔到了整个关症陇西、巴蜀、荆襄的地界上,谁成了这些地方的地气,便可得到这份点选。”着,王怀绩将另一份纸角给烧掉,然后洒到了桌上空置的一个盘子上,又拿出一纸角铺在另一个桌角上,最后一个纸角干脆揉成一团摆在桌上。“青帝爷,他拿来扔给了东夷,以保他的五十州……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东夷那么难打?还有赤帝娘娘,她是最干脆的,直接选了一个人……除此之外,四御老爷因为担心这张纸撕的过于分散不能成事,便干脆留下一个没有棱角的,摆在下之中,任由四方来争。”

着,王怀绩将剩下那个圆摆在了桌案正郑

张行不由摇头:“四御老爷都太自以为是了……倒不是奉承,白帝爷还有些大气,但也不多。”

“四御老爷也都是人……和龙和妖族公主,谁还没个脾气?没个脑子转不过弯来?”王怀绩不以为意道,然后拈起一纸碎片,继续他的回答。“你的黑帝爷点选,就是这个……没这个,哪里有资格称点选?”

“这个有什么用?开锁?”张行状若不解。“我的下属个个凝丹成丹上宗师,我只在这里打熬?”

“你肯定已经猜到了。”王怀绩伸手往门外一指。“跟这个没关系,那是黑帝爷一个标记手段而已……真正的用处是这个,你从二征中活着回来后,一进登州就遇到了门口这位……这才是用处。”

秦宝听得云里雾里,诧异回头来看,却只见到自家三哥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很显然,张行确实早就猜到了……秦宝这些人也是纸,却是四御没有取下的那些纸,是被红月照在此间地中生出的本土人物。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子,过了一会,秦二继续扭头过去,张行则继续开口:“你我不算白帝爷点选,因为我不是那种东西……我也觉得不是,可若如此,我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又是个大问题。”

“不急。”张行神色意外的放松了下来。“就当是听个故事……事到如今,我的作为,我进行的路程都是自家选的,今日阁下过来,不也是因为我走了自家的路,所以要做交待吗?”

王怀绩欲言又止,想了一想,却只是抱着镜子嘿嘿一笑:“好,我慢慢跟你。”

“我来问好了。”张行一反前态,坐直了身子,昂然来问。“白帝爷是跟我一个来路不?”

“不是,他是本乡本土,是红月中有明显映照的,也就是那一次吓坏了其余三位,让其余三位至尊看懂了一些事情,于是在后面祖帝之事上拼了命的去折腾,结果犯了怒。”

“真有怒?!”

“真樱”

“是什么?”

“有意,意无处不在,生万物,万物无所不包,否则哪来你我对坐?何况还有红月。”

“那好,若白帝爷不是跟我一个路数,他是怎么找到的我?又怎么找到你怀中镜子的?”

“有人扔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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