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敢为天下先(1/2)
“……总的说来,就是问题很大。”
吴王府的书房里,杨愔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刘益守却是目光灼灼看着他的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主公,此事不可轻忽啊。”
发现刘益守不吭声,杨愔沉声说道,微微皱眉。
“我总感觉你春风满面的模样,你该不会已经是把高二妹……那个了吧?”
刘益守说了一句几乎让杨愔崩溃的话!
“主公!内子才十二岁!十二岁!”
杨愔无奈的叹息说道,强调又强调!
高二妹知书达理,聪慧过人。容貌虽然远不及她姐高伶,但智商完爆!
见面聊了一会,杨愔就知道这位肯定是自己将来的贤内助,对高二妹非常敬重。杨愔又不缺女人,怎么可能那样急色跟必然成为自己正室的未婚妻圆房呢?
事实上,二人虽然现在已经睡在一起,但什么过分的事情也没做过。高二妹亦是对杨胖子非常尊敬与欣赏,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哪怕是心高气傲的杨愔,也不得不承认,刘益守这次保媒,确实是目光如炬。这年头漂亮妹满大街都是,良配却是难寻。如今杨愔也不仅仅是把刘益守当主公与上司看待。
“可惜了诶,我还准备去你家喝伱的喜酒呢,看来只能再等几年了。”
刘益守微笑着摆了摆手,似乎对杨愔刚才说的“严重问题”不以为意。
“主公,南方的世家大族,在其下辖的领地内多有盐井,或靠海建有盐池。这些人常年都不交盐税,以食盐来控制周边佃户乃至自耕农。
长此以往,对国家稳定是一个极大威胁。属下建议主公组织专人查抄这些盐井盐池充公,重新安置负责制盐的盐户。
无论朝廷盐政如何,都不可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朝廷手里缺产盐的盐池与盐井,那是无论如何也玩不转的!”
杨愔双手拢袖,对着刘益守深深一拜道。
对方都给他发老婆了,那他自然也要尽心尽力办事,而不是应付差事。
世家大族匿藏盐井,私自制盐也不是啥新鲜事了。当年蜀汉的诸葛丞相在蜀地抑制豪强,就专打严打世家私盐,收效颇丰!
若不是如此,也无法以蜀地一隅对抗曹魏数十年了。
然而司马家篡位后,世家私盐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再也收不住了。
南北朝乱世开启后,世家的力量经过洗牌后得到了空前加强,世家私盐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从经济层面向政治层面渗透。
不少本地豪强垄断地方食盐产销,并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与地方官吏勾结贩盐就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抑制打压南朝世家,乃是刘益守的既定国策,阴谋阳谋都是轮换着上场的。因此杨愔说的事情,虽然并不迫切,但却非常重要,乃是今后五年、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大事。
“盐户太多,不好安置啊。这样对付南方世家,很容易让他们揭竿而起,影响我们的统一大计。”
刘益守感慨叹息道。
收世家女啥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潜规则,看上去很重要,但如果没有其他手段配套,也就只能听个响。说直白点,不过是收获一个美人,满足一下男人的下半身而已。
如今他贵为吴王,会缺少女人么?
而杨愔说的盐政,才是重中之重!生死攸关的大事!
“主公,长痛不如短痛。世家私盐与官盐竞争,却不缴一分钱的税,所有收益都是那些地方豪右的,真是岂有此理。”
杨愔愤愤不平的说道。世家自己捞钱也就罢了,同时还不让官府赚钱,真是该死啊!不把这些人好好收拾一顿,杨愔吃饭都觉得不香。
“这件事,明面上我们不占理。贸然行动,既得不到百姓们的支持,也会得罪世家子弟,不可取。”
刘益守摆了摆手,否定了杨愔的建议。世家私盐逃税“早有定制”,算是南朝百年来皇权寻求世家支持所作的妥协。
不是不能清查,也不是找不到证据,而是其中牵扯太大。盐的问题不仅仅关乎到盐本身,这就好比一个人头疼未必是头受伤一样。
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世家的私盐,因为不必给朝廷纳税,所以比朝廷的官盐便宜!
收缴这些世家私盐,短期内对百姓真的好么?恐怕未必。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同样品质的世家私盐,从某种程度上说反而是降低了他们的生活成本。因为他们可以用更少的钱,买到与官盐一样,甚至还略好一些的世家私盐。
单纯的认为朝廷这是在“做好事”,那就有些想当然了,任何政策都有其两面性与复杂性。
这便是世家与朝廷中枢的博弈。对手并不是待宰羔羊,他们在经济层面也有相对优势。
如果刘益守贸然派兵收缴世家盐池与盐井,那么势必要影响很多周边普通百姓的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去购买官盐,而且还不一定容易买到。
打破现有的销售渠道,而没有成熟的替代品,那么出问题是必然的。
到时候谁更有理,可就不是杨愔等人自认为如何就如何了,现实会给出公正的判决。如果到时候有人振臂一呼,搞不好真会爆发民乱。
这种情况就属于无妄之灾了,属于完全可以避免的“人祸”,而非是不受掌控的自然灾害或敌国入侵。
果然,杨愔顿时不说话了。
虽然他并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刘益守说得很有道理。因为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所有可以预见的事情,都是摊开摆出来了的。
“对付这些世家啊,没有一点魄力与创造力是不行的。明日朝会,你在一旁好好听着便是了,此事我已经安排妥当。”
刘益守对着杨愔点点头说道,显然不是很担心,似乎成竹在胸。
“主公,此事……”
杨愔还是不放心,却见刘益守轻轻一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杨愔在尚书省,不方便上朝发表政见,类似躺雷的活都是阳休之在做,彼此之间都有分工。
当然,他们都代表了刘益守的意志,没有他的首肯,陈元康等人是不会随便发表意见的。
“我知道你做事低调实干。明日自有分晓,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你出头。”
刘益守安慰杨愔说道,亲自把杨愔送出府邸。
等他回转到院子里,就看到院内枣树下有小草发芽,顽强的破土而出。
“天下大势,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们不是在跟我刘某对抗,你们是在跟天下大势对抗,我不过是个掌舵的舵手罢了。”
刘益守幽幽一叹,他很清楚,明天他将会悄然开启一个新时代。当然,此时的人或许要很久才能意识到这一点。
所有功过是非,就交给青史,让后人去评判吧。一时间,他感觉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
第二天,大朝会如期举行。其实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值得一提的也就只有春耕而已。然后就是每次都会提起的修运河,修运河沿途水次仓与驿站等事。这些将蛋糕做大的事务,一般都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江东鼠辈们对建设家乡还是很上心的。
正当众臣都昏昏欲睡,等着刘益守宣布退朝的时候,阳休之突然走出列,对刘益守深深一拜说道:“陛下,吴王,微臣有事启奏。”
“宣。”
“启禀吴王,自国家建立以来,民生困苦不堪,十室九贫,很多人家连盐都吃不起。人无盐不能活,若是国家还对百姓天天都要吃的盐收税,未免有敲骨吸髓之丑态。
微臣请陛下与吴王下旨,全国范围免除盐税,为梁国所有百姓都能吃到盐尽一份力!
上天有好生之德啊!天子代天牧守,岂能对民间疾苦视而不见?”
阳休之直接跪下,给刘益守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石破天惊!
这踏马的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除了刘益守的党羽外,其他所有人都惊呆了!震惊于阳休之的愚蠢。
自管仲开私盐,官营私营并举以来,或有盐铁专营,或食盐私营官府收税,朝廷对盐业始终都是上下其手,吃相难看。哪怕是雄才大略之主亦不例外。
从未听闻有什么不收盐税的,不收税的话,朝廷吃什么呢?
他们这些政治动物的锦衣玉食,可都是来自民脂民膏啊!其中盐税可是很肥一块肉啊!
“陛下不可啊!若无盐税,朝廷用度何在?阳侍中(阳休之被封侍中)此言差矣,吴王万万不可听信其一面之词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出列,跪在地上伏地痛哭道。
“你为何人?”
刘益守明知故问道,语气甚为轻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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